黑瘦干瘪的蔡县令身后,足足有三十个农夫。比起舞阴县还要多十个。
卢琮这两日安排众人食宿,忙得脚不沾地,腰酸腿软。就连嗓子,也哑得快说不出话来。
此时骤然见这么多人,卢琮头都大了一圈,语气就没那么委婉了:“公文里写明了,五到十个人便可。蔡县令带了三十个人来,田庄里实在没地方安顿了。就留下十个吧,其余的人都带回去。”
蔡县令忙笑道:“我知道给卢舍人添麻烦了。不过,郦县路途远,一来一回奔波不易。他们都是郦县百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干活都是一把好手。这样,有十个算是来学习的。另外二十个,就算给田庄做短工。不要工钱,有口吃的就行。现在天气热,没地方睡,晚上都睡田边地头也行。”
说完,转头冲林庄头一笑:“林庄头,我送二十个白做短工的人来,要不要?”
林庄头没想这么多,立刻笑道:“过两日就要收粮食,田庄里确实缺人手。卢舍人,要不就让他们都留下吧!”
卢舍人:“……”
怪不得郡主这般器重提携蔡县令。就凭着做事的“灵活”,也得是独一份。
卢琮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也罢,蔡县令这般说情,就都留下吧!”
哪能真让百姓们睡田边地头。过两日郡主就来了,要是看到百姓露宿田边,他这个舍人也别再做下去了。
卢琮打起精神,领着三十个百姓去安顿。屋子实在腾挪不开,便搭一些帐篷。卢舍人还特意打发人去药铺买些驱赶蚊虫的药草来,到了晚上点燃,气味是呛人些,效果却是不错。
蔡县令来了之后,就不肯走了:“县衙近来没什么事,我领着百姓们过来,正好一同学一学。”
得,还要给蔡县令安排住处。
到底是县令,总不能也住帐篷。卢舍人捏着鼻子,将自己的住处腾出一间空屋来。
到了晚上,听着隔壁屋子里传来如雷的鼾声,卢琮再次抽了抽嘴角,默默用纸团塞住了耳朵。
……
两日后,姜韶华率属官亲兵们来了田庄。
有了前一次玉米丰收的踏实,这一次收获红薯,众人更是满怀期待。
一望无际的红薯田,翠绿的叶片在微风中翻舞。众人各自拿着锄头,小心翼翼地刨土,像挖金疙瘩一般,刨出一个个红薯来。
“一,二,三……”姜韶华也亲自下了田,照例和崔渡一处。挖开一根红薯藤蔓,数着泥土来翻出来的红薯,姜韶华脸上的笑意几乎没停过。
“一株红薯藤,结了五个红薯。”姜韶华扭头一笑,语气里满是喜悦:“红薯种得密实,一株连着一株,这么算来,收成应该比玉米强。”
崔渡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汗珠,笑着说道:“红薯本来就该比玉米产量高得多。这是第一年,红薯的个头太小了,只有小儿拳头大小。等以后选种育苗,种出大个头的红薯来。产量至少翻一倍。”
这骄傲如花公鸡一样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顺眼。
姜韶华嫣然一笑,继续低头忙活。
不远处,传来阵阵惊呼。
姜韶华抬头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蔡县令正领着一堆百姓挖红薯,每翻出几个红薯来,百姓们便一阵欢呼雀跃。蔡县令也乐开了花,竟用衣角擦了擦泥,张口就咬了一口。
“蔡县令,洗一洗再尝。”崔渡失笑,忙高声提醒。咯吱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