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阴风。
这个词,他们听过许多次。
最早是从乌娜口中得知,突厥部族算是最早发现古城的人之一,历代巫师都会深入城内寻找神木。
在他们的记载中。
是这么描述那股阴风的。
落日之下,当天色见黑,魔鬼邪神便从沉睡中苏醒,它们乘着能够杀人的阴风,自地底深处冲天而起。
整座古城尽数笼罩在寒风当中。
一旦风起,就算是沙漠中最为凶戾的野兽,都会仓惶逃离,以求活命。
因为只要被那股风吹过。
无论人还是兽,血肉都会被剥离吹落,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除此外。
他们在西夜国和姑墨州的壁画中,都曾见过类似的描述。
古人不能理解。
所以尽数推脱于神明发怒,亦或者魔鬼复苏。
听过诸多传闻,此刻他们终于算是见识到了。
“催动气血……护住心脉。”
陈玉楼脸色微变,低喝出声提醒道。
哪里需要提醒,一行五人都是老江湖,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都经历过无数次,几乎是刚刚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便运转一身气血。
此刻……
汩汩如泉、奔涌如雷的气血鼓荡之音,此起彼伏,从几人身下传出。
交迭中,就如大潮将起。
几人当中,修肉身走横练路子的昆仑和杨方,浑身气势最为惊人,尤其是昆仑,身上隐隐浮现出一缕乌金光泽,将他衬托的恍如天神下凡。
鹧鸪哨师兄弟二人,则是气贯周身,一缕灵炁游走在奇经八脉当中。
至于陈玉楼依旧静如止水。
仿佛什么都没做。
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从门后吹来的阴风经过他身前时,自行一分为二,从他身侧流动。
不过,几人双眼皆被蒙蔽。
所以并无人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跟紧我。”
确认几人状况后。
陈玉楼再不耽误,一步跨过石门。
轰——
落地的一刹那。
原本还只是犹如潺潺溪水般的阴风瞬间爆发,化作一阵雷鸣潮涌的动静,直直的席卷而来。
仿佛门后不是裂缝。
而是一座风洞。
他尚且有种难以维持身形的感觉,更何况常人,也难怪西域三十六国中人,对此处畏之如虎。
寻常人贸然进入此间。
命灯瞬间就要被吹得熄灭。
一身精血肉骨化作飞灰。
实在难以想象,这里不过是鬼洞的外延,甚至都不曾真正到达洞内,几千年前的魔国先祖,究竟是如何下入洞内,取走蛇神之眼。
咚咚咚——
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鹧鸪哨四人也都踏入了隧洞。
他们明显是有些力有不逮,纷纷使出千斤坠一类的手段,强行在阴风中站稳。
“这什么鬼地方?”
“都抓紧了。”
“陈掌柜,是不是到鬼洞边缘了?”
“前方该不会就是万丈悬崖吧?”
感受着呼啸不止,吹得身形东倒西歪的阴风,连同鹧鸪哨,一行四人都是脸色剧变。
下意识弓起身形,双手抓着两侧石壁,脸色间满是惊疑不定。
如今双眼被遮,目不能视,无疑更是加剧了内心惶恐。
在他们的认知里,山下隧洞一般而言,顶多也就是风气流动,如此恐怖的狂风,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危崖绝壁、临近深渊。
几人脑海里纷纷浮现出天砖甬道壁画中那一幕。
深不见底的深洞。
仿佛通往地狱深处。
“不是。”
可惜,面对几人的猜疑,陈玉楼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
听着他的回答,老洋人不禁瞪大眼睛,似乎想要透过那一层厚厚的黑巾,去看清前方的一切。
只可惜,他既无夜眼,又无神识。
虽然五感六识远超常人。
但也无法洞穿。
眼前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差不多还有几十步。”
一缕细微的神识散出,隧洞中的情形,在陈玉楼眼中毫无秘密。
往前三五十步。
就是无尽的黑暗。
几十步?
听到这个数字,原本还在担心于难以忍受的几人,忧虑一下减去不少。
这点距离,走快点的话,半分钟都用不上。
杨方松了口气,“那还等什么,陈掌柜,您尽管走,我们绝对跟得住。”
“那就不耽误了。”
陈玉楼也是这么想。
迟则生变,这种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下意识加快脚步,穿行在狭窄的山缝中,身后几人虽然震撼于裂缝狭窄程度,但皆是默契的并未说话。
只是……
走出十来步不到。
一道铁叶交错的声音忽然响起。
正侧着身体准备挤过裂缝的杨方眉头不禁一皱。
“老洋人,你怎么还带上那两头甲兽了?”
他见过甲兽数次,每一次苏醒出现,都伴随着铁叶交错的锐利声。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
眼下可不是去倒斗开棺,甲兽即便化妖,但却并不擅长于厮杀。
带上似乎也起不到太多作用。
反而还要分心。
“下来前就交给袁洪照料了啊。”
听着他的打趣,老洋人却是一阵莫名其妙,下意识回应了声。
“你……没带?”
杨方侧身的动作猛地一僵,“那铁叶声怎么回事?”
“什么铁叶……”
见他不像开玩笑,老洋人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一句话还未说完。
头顶上便传来一阵有力的摩擦声,分明就是铁鳞叶片交错的动静,除此外……还有窸窣不断和嘶嘶的吐信声。
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
是如此熟悉。
这段时间,他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
哪是什么甲兽,根本就是那种黑蛇才会具备。
“嘘,噤声,蛇好像就在我们头顶……不对,身侧、地上,好像到处都是。”
竖着耳朵凝神听去。
窸窣之声,已经变得犹如铜炉里沸腾的开水。
甚至,独属于黑蛇的阴冷气息也出现在身外。
将那股阴风都为之压下。
不讲道理的扑面席来。
感受着那股恐怖的阴气,杨方瞬间如坠冰窟,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就在分神的刹那。
蛇潮似乎已经来到了身前。
他扶在石壁上的手,明显感觉到一团阴冷、滑腻、恶心的东西缓缓爬过。
“是蛇。”
“他娘的,我们掉入蛇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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