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乱糟糟,恍恍惚惚,和离一事终成了定局不,是我以为这一切成了定局。
这天上午我正在房檐底下晒太阳,突然听到大门一响,一队人马杀了进来。
这个喊:堂哥,我来看你了。
那个叫:堂弟?,好久不见啊。
有人说:我的大堂叔,你这阵子不忙啊?
又有人叫:我亲亲的侄儿哟,咱们这可好久没打照面了。
一群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打过招呼的,没打过招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男女老少一起拥进来。
我被这阵仗吓住,茫然看着这一堆热笑的面孔不知道该是先叫哪一个。
一个长得象四喜丸子一样的白胖大爷走到我面前一把拉着我的手,叫了一声:叔,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亲侄小喜啊。
我说:看你长得象,具体是哪个小喜,我却不记得了。
又有一个长得象条麻杆似的爷们儿走过来说:给大堂哥见礼,我带着你侄儿过来的,来,小村儿给你表堂叔见礼。
长得象根细麻绳似的黑小子凑过来叫了一声:表堂叔好。
原谅我还是没想起来这爷俩人是谁,又从人堆后面挤出来一个胖婆子,上来就抱我:庆儿啊,我是你老姑,好久不见。
一个长得象海鲜似的壮汉上来拉着我的手左右摇着说:小庆啊,我是四叔啊!怎地一阵子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我从这群人的体态和长相上找不到任何西门家族的基因特征,只得怔着脸傻笑。
娇儿,玉楼和瓶儿一起走出来,将这些人全都打量了一遍问:您几位是
那帮子人叽叽喳喳又报了一通名号,无非是与我驴尾巴吊棒槌,几百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们。
我被他们嘴里乱七八糟的祖谱绕得胸闷脑涨,直接问:各位尊客,直说找我有什么事儿吧。
小喜上来拉着我的手道:堂叔啊,我们知道你最近休了妻,叫人讹走咱西门家几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我赶快更正他:没有人讹我银子,是我休了妻,按正理该把财产分人家一半。
四喜丸子立马跺脚:堂叔,你还是太年轻啊,太容易被人给骗到。依着咱们大宋律例?,要休妻不过是一纸文书而已,与财产不相干的。
若是她娘家真的争竞起来,你只需将她的嫁妆原样退还就是,哪儿能杀自己一身血肉,将财产分她一半哩?
海鲜也说:侄儿啊,不是老叔我说你,咱西门家的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天上掉下的,是你爹你爷咱西门家祖宗十八代一文一文攒下来的,哪儿能说给就给?还一下子就给出几万两去?
我们几个得到消息就赶快过来了,银票铺子全都给了没?没给就想办法给赖掉,万不能上这个当。
我将手从他们怀里抽出来:这是我的私事,各位不必操心。
哪儿能不管?我那圆球一样的老姑从人堆里跳出来,扯着和她一样圆球样的儿子教我看:这可是你亲表弟?,你看看他,长得跟你一样不?
咱们现在一条血脉上的人物未说分西门家的一两银子,倒教个出了府的外人分走几万两?传出去都教人笑话。
闲话不多说,我们几个就是来护你家业的,从今个起,我们就在西门府住下了,但凡有人想要上门来拿钱物,叫他们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
话音一落,立马得到众棒槌们的响应,这些人也不用我招呼,主动地分散到宅子里各屋住下,将行李一取,摆出扎长桩,打硬仗的架势来。
整个家突然间就这么热闹起来了。
晚上,瓶儿抱着孩子,娇儿拿着她那一堆首饰,玉楼抱着她那一堆帐本钻到我房里来。
我说:不是吧?就这么被雀巢鸠占了?你们几个这战斗力也不成啊!
瓶儿委屈着直掉眼泪;这些人事儿太多了,今天非要上我房里来,说要看咱家官哥。
我寻思着,自家亲戚想看孩子咱们也不能硬拦着。
结果那个老姑说的话不三不四的,非说官哥他长得不象你,明明就是别人家的种!
李娇儿懒洋洋地摇着帕子道:按说这话也没错,你跟他们认真什么?说就说呗,反正大官人将官哥当亲儿子看,教他们干生气去。
李瓶儿还是气得直哭:我气就气在这里呢,大官人都没有嫌弃过我的儿子,他们倒是说三道四的,实在是太欺侮人。
我安抚了她几句,问玉楼和娇儿:你们两个怎么也不在房里头呆了?
孟玉楼抱着脑袋看帐本,说:快到年底了,帐目本来就多,他们带来的那些小崽子们又天天吵闹,我头痛得不行,到大官人这里来避避。
李娇儿说:别提了,那几个小崽子一刻也不消停,在我那园子里追猫打狗的,我也上你这儿来避避。
孟玉楼道:大官人,莫怪我说话直,这些亲戚平日里都不来往,今天突然全都上门来,怕是知道姐姐走了,你分了家产,他们也想上来打一把秋丰呢,你留着他们在这里能有什么好处?不如早些打发了吧。
我摇着头笑:罢了罢了,让他们闹上几日吧,免得这院子里冷清了我更是睡不着。
她们几个知道我这是又思念月娘了,相互看了一眼,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李娇儿站起来一拍手:得了得了,不说他们了,玉楼姐姐你也别忙呵了,咱们四个人刚好凑上一桌,打马吊可好?
这个提议好,李瓶儿把孩子往养娘手里一递,玉楼把帐本一合,四个人围着桌子打马吊,转眼就热火朝天。
到了晚上,玉楼和娇儿偎着我躺在大床上,瓶儿带着孩子去一旁的暖榻上躺了。
玉楼白天用脑量大,很快就睡着了,李娇儿不老实,非要拱到我怀里睡,她抠着我的衣领问:大官人,你为什么会让大姐姐走?
我说:有的东西我给不了她,就想放她去成全她想要的东西。
李娇儿道:或者她想要的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呢?或者她也只想和你平安相守一生?
我说:娇儿,月娘和你们都不一样,她自幼锦衣玉食里长大,没吃过什么苦,嫁入我西门府才是委屈了她。
所以我就尽量想对她好,给她最大的抬举,但是我有什么毛病你是最清楚的,我不能跟她有个孩子,她这一生便不圆满,所以,我才想放她走。
李娇儿没再说什么,我又问:娇儿,我有这个病,你能受得了吗?
她说:我有什么受不了的?我不是有那些角先生吗?
我说:那玉楼和瓶儿呢?
她说:那你多备几套角先生,我教她们怎么用。
我被她给怄笑了:你这个丫头啊。
她揽紧我的脖子:大官人,你别让我们走。我们都和大姐姐不一样,我青楼出身,看惯了风月,玉楼姐姐和瓶儿妹妹都嫁过人,她们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很多事情都看得开。
你只要留我们在府里,我们甘愿当你的好姐妹,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着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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