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清水悻悻然道,沈无疾这厮也是猪油蒙了心。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真怕他哪日真成了牡丹花下死!
他说着,却又心头一动,偷偷看了眼何方舟,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处,便斟酌着,别有用心道,我看沈无疾有句话真没说错,自古男儿皆薄幸。他们啊,就想着自个儿的所谓建功立业,妻儿都是随时可抛可用来牺牲的,说起来,还冠冕堂皇,嗐,一万个不如咱们,还是咱们做太监的相互明白,互相心疼着呢,那些个男人懂什么。
何方舟:
展清水跟着沈无疾,别的没见学成多少,这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活学活用。
他懒得和这人多说,便装作没听懂展清水的意有所指,径直结案陈词,外加下逐客令:无论如何,都是沈无疾自个儿甘愿受着,你我皆外人,何必置喙。没别的事,你不要在东厂久留,尤其此时敏感。
展清水见他装傻,顿时急了,拉住他衣袖,道:方哥,那明月和洛金玉又不一样,洛金玉惹事儿归惹事儿,至少他还不沾花惹草呢!
何方舟急忙将自己的衣袖拉扯出来,远离他几步,蹙眉道,我说了,你该走了。
方哥,我实话和你说,这些日子,那混账背着你,还去喝花酒了!展清水跟过去,继续拉扯他的衣袖,千真万确的,我若故意骗你,我天打五雷轰!
何方舟忍无可忍,道:你言之凿凿,可你若见到了,岂不是你也去了青楼?
我一定没去!展清水越发急了,上次是皇上逼着我陪他去,除此之外,我绝没再去,我又怎是明月那负心汉?我一颗心中只揣着你!是我叫人暗中跟随着那姓明的才知道!
何方舟:你在做些什么荒唐事?
荒唐的是他,不是我。展清水急得脸都红了,你听我说完。那姓明的不仅喝花酒,还和一个女扮男装的眉来眼去
你住口。何方舟推开他,板起脸道,你请回!
方哥
你不要让我发火!何方舟忍耐道。
展清水欲言又止,瞅了他半天,最终只能委委屈屈地走了。
何方舟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再三叹气,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滩浑水。
半晌,何方舟收回目光,去办正事。
待日头西落时,何方舟出了东厂,正打算外出办事儿,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一道红色身影给截住了。
他定睛一看,不自在道:你你在这儿等着?
来的正是明庐,他伸手就去拉何方舟: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跟我来。
我还有些事,何方舟犹豫道,你先等我办完正事
他话音未落,已经被明庐拉着走了。
明庐将何方舟拉到一处没人的僻静巷子里,抱住他就要亲。
何方舟急忙拦着他,四下张望。
这里四周都是废弃的旧房子,少有人来。明庐笑道,你别担心被人看到先让我一解相思之苦。
说着,又要来亲他。
何方舟仍是拒绝:咱家穿着东厂的
我不在意。明庐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道,我实在是想你想疯了。你这些日子都在忙,我几次遇到你,你都当我是外人,话也不多说几句就匆匆走了,我多难受。
何方舟叹道:无疾出了这些事,我总有公务在身
公务要紧,还是我要紧?明庐问他。
何方舟从未想过,自个儿竟也有被人问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不由得讪讪起来。
逗你的。明庐摸了摸他的脸,道,不过,想你是真的。唉,你不知道,就是那沈无疾从中搅和,他跑去和我爹说咱俩的事儿,险些将我爹气死。
何方舟倒着实是刚知道这事儿,不由一怔,随即黯然道:既如此,你又何必再来。
我倒是想不来。明庐温柔道,可我舍得吗?
何方舟:
他忽然想起展清水说的话,张了张嘴,却究竟是没问出来。
明庐却自个儿说了:我这些日子过得忒难了,在家里我爹揍我,好容易我跑出来了,现在回也回不去,来找你,你又忙起来就不理我。我只好去喝酒消愁了。
那非得需要去青楼喝吗?
何方舟犹豫一下,仍没说话。
明庐说完,又将他搂近一些,低声道:你也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因为我爹揍我,就不敢与你在一起了。
见何方舟仍不说话,明庐又凑过去要与他亲热,却再度被避开了。
明庐再三求欢都被拒,不由得有些恼,问:怎么了?
我还有公务在身。何方舟微微蹙眉,担忧道,沈无疾此刻身在狱中
你说这个?别担心,他不会有事儿。明庐道,他是我亲弟弟,我听说他出事儿,赶紧就去看了他,他跟我说他自有安排,把我给轰出来了。
何方舟:
明庐笑着问:还有什么事?你快一次说完,好叫我早些一亲芳泽。
作者有话要说:明庐:我不会因为我爹揍我就分手,只会因为移情别恋而分手。
他爹听闻此言,默默起身去找更粗的棍子。
235、第235章
喻长梁回到家中时,已是戌时过半。
他本要径直朝自己院里走去,却又停下脚步,看了看东院那边,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喻长梁进屋子时,见着满屋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丫鬟小厮们都不在,只有他爷爷一人坐在东屋榻上,双手拢在袖子里,望着小桌上摊着的一本书和一张空白的宣纸出神,一旁搁着文房四宝。
爷爷,还没睡?喻长梁笑着问,孙儿刚见您院子里还有光,就过来看看。您这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在这儿做文章?
喻阁老没有看他,一动不动,长叹了一声气,低声道:我做不出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