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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袍——百里桃酥(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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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清终于有些木然地转过头来,看着跪在一旁,头也不敢抬的小侍卫:那他们呢?

没头没脑的一句,阿靖有些不解的抬起头,道:他们?话未说完,迎上一双黑白分明,澄净无比的眸子,阿靖突然哽住了。

五十三人。晏长清道:玄甲军三十人,随行侍卫二十三人,你说说看,为何只有你一人,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我阿靖张了张口,再也说不出来。

没错,他是从一开始,就接了燕帝慕容修的密旨,一路报告晏长清的行踪。但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知道当今皇上和他家将军关系甚好,因此也不觉得皇上此举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君主关心臣子的安危,那应该是臣子的荣耀。直到他在焦芦河劫船之后,依旧按照皇帝的嘱咐,飞鸽传书汇报情况,搬来了救兵,他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明明是救兵,可是却不分好坏,杀了所有人?无论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是笑吟吟在棚舍里给他们可口饭食的村民,都被不由分说地一刀毙命?

难道是他的消息传递错了还是皇上有了别的心思?

虽然此事之后,他被破格授勋从六品的飞骑尉,可是他一闭眼睛,仍旧能梦到栖霞村满地的鲜血,和断崖前晏长清惨白如鬼魅的脸。

阿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晏长清静静地看着他。

阿靖错了吗?晏长清心里虽然控制不住地怪他,但是他知道,最大的责任,根本不在他。

晏长清突然开口道:人找到了吗?

阿靖一愣,突然明白了晏长清的所指,道:还没?山崖下河水湍急,章大人一直搜寻不到,许是许是逃了?

阿靖也不知晏长清到底是想听到赫连戎川怎样的消息,一边如实答着,一边抬着眼小心翼翼看着晏长清的表情。然而晏长清的面容,仍旧如他刚苏醒是一样苍白和冰冷,只在他说出逃了二字时,平静如古潭的眸子里才突然绽放出一瞬璀璨的光辉。但仅仅一瞬而已,那双眼睛里的光仿若一绽的昙花,眨眼就凋零成一片死寂和哀伤。

晏长清别过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似乎在忍耐一股剧烈的情绪。阿靖赶紧上前一步,双手高高捧着药碗:大人!郎中说了您绝不能再动气了,请您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一阵金属相击的脆响。晏长清垂眸,静静地看着紧扣在双腕上的铁链。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双手上就扣上了这一副桎梏。

什么意思?当他是囚徒?

晏长清扬了扬铁链,冷笑一声:我带着这个,怎么喝?

阿靖为难了。他一开始知道章翦趁着晏长清昏迷,给他扣上了铁链,也是怒火中烧,但是听章翦说,这是皇帝的意思,他也只得噤了声。他搞不懂,他家将军明明是剿匪有功的人,怎么还给锁起来了,怕他跑了不成?

只是他家心高气傲的将军醒来却破天荒地没有动怒,只是一阵冷笑,那眉宇间的灰败与愤懑,看的阿靖直心疼。

正想着,阿靖手中一空,晏长清接过药碗,轻轻一扬,倒在了窗外。

大人,这?

晏长清极疲惫地闭上眼,不再理会阿靖。

又是一个噩梦,梦里晏长清仿佛又回到栖霞村,暗红的鲜血布满了灰色的苍穹,惨叫和哭喊中,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寒光乍起,可是他却再也动不得半寸,只能眼睁睁看那数百利箭冲赫连戎川迎面而来,尽数扎进他的血肉里。

赫连戎川浑身是血,却笑着对他说:是你,很好,很好。

晏长清浑身颤抖地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竟也握着一把弓,赫连戎川胸口最致命的一箭,正是他所射。

他的手上,还带着赫连戎川的血。

不!

晏长清声嘶力竭地长啸一声,猛地惊醒,胸膛剧烈起伏着,额间满是冷汗。

有些冰凉的手掌,轻轻拂过他的面庞,声音满是关切:哥哥终于醒了?

晏长清抬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床榻前的燕帝慕容修。

铁链叮铃作响,慕容修握住晏长清的右手,绽放出一个温柔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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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只若初见つ的手榴弹,感谢小天使土卜皿的地雷,空中翻转一周半花式鞠躬~

备注一下主角年龄生肖:晏长清20岁,属兔,赫连戎川21岁,属虎。慕容修比晏长清小半岁,属龙(怪不得是天子=口=)

岂曰无衣二

哥哥为何这样看着我?迎着晏长清冷冽的目光,慕容修歪了歪头,脸上的阴鹜在晏长清睁开双眼的一刻就已尽数消散,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笑地弯弯的,露出几分正属于他年龄的阳光来。

许久不见,哥哥瘦了。

晏长清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皇上。

两个字一出口,慕容修的眉心隐隐颤动了一下,有些不快道:都说过了,以后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没有君臣,只有兄弟。

这几句,却又隐隐带着几分天子的威严来。

兄弟?

晏长清静静地凝视着慕容修。眼前的皇帝已经年满二十岁,面容几乎褪尽了年少时的稚气和胆怯,毫无保留地继承着慕容皇室特有的英挺的眉骨。而一双酷似他母亲娴贵妃的瑞凤眼,又冲淡了几分慕容家的粗粝和王者气概,融合成一张带有几分秀丽和忧郁气质的脸。虽然他的身材仍有些瘦削,但是已经拥有了属于男人的坚实而挺拔的骨骼。

只是,似乎是因为常年忧虑,慕容修的眼角眉梢过早地带了几分不属于他年龄的阴鹜和深沉。

晏长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细细打量慕容修了。似乎是从慕容修十四岁登基那一日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以平视的眼光注视过自己的这个小阿弟。

慕容修登基那一日,正值大雪。那个刚刚经历痛失双亲的少年,头顶着沉重而华丽的,仿佛随时都能压折他细弱脖颈的的二十四粱通天冠,一步一步,独自走上高高的九九八十一阶白玉九龙台,在呼啸的寒风和漫天横飞的雪花中,接受百官朝拜。所有人都被风雪迷了眼睛,睫毛上都挂满了冰凌。没人能看到,他们至高无上的的新任天子,那个年仅十四岁的瘦弱少年,眼角甚至还带着晏长清亲手替他拭去的泪痕。

先帝驾崩后,一道遗旨,让最得宠的娴贵妃三尺白绫殉了葬。漫天的白色纸钱和纷纷扬扬的大雪,成为慕容修十六岁那年的冬日里最鲜明的记忆。就在登基前一刻,慕容修整个人仿佛仍在一场荒唐而惨烈的大梦里未曾醒来。孱弱而无助的少年,简直就是被捆扎在镶金绣龙的绛色冕服里的一个苍白的纸片人。晏长清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努力想把自己的热量传给他。

别怕,一切都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

慕容修却一把反握住晏长清的手:哥哥,我也可以保护你。

晏长清笑了,其实这个只比自己小了半岁的弟弟,这两年已经长得不比他矮了,可是他还是以兄长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慕容修的肩膀。他知道,门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准备好了吗?

慕容修深呼一口气,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准备好了。

打开大门的一刻,寒冬凌冽的风夹杂着大片雪花迎面刮进来。山呼海啸直冲进来,高高的九龙白玉台下,整整齐齐跪着数不清的王公大臣,将军侍卫。从高台上看去,他们每个人,不过是拇指大的黑点,但是正是这些人,汇聚成了燕国最核心的,最强大的力量。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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