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日常

婚后日常

那似乎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乔治是在那家饰品店里找到陶瓷的。

他们原本是为了多点饭后温存时间才决定要分头行动的，结果迟迟等不回，他还是放心不下的折回头去一家店一家店的去找她。

他推开门的动静并没有那么悄无声息，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反应，目光仍痴痴的凝在柜台上打开的那只盒子里，剔透的红宝闪着夺目而璀璨的光，也在第一时间刺痛了他的心脏。

店员大概是看出了心动的商机，笑容满面舌灿莲花，不遗余力的描述着这对耳饰是多么精巧而珍贵。她嗯嗯的听着，时不时应和着微微点头，却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头颅略微倾斜的弧度。

他的眼底酸涩的痛起来，大步上前搂紧她的肩膀，“喜欢就包起来。”

“啊呀！”她骇了一跳，惊慌的朝他望了一望，眼看店员笑逐颜开的转身去拿包装，急急握住他的手，“别！乔治！”

纤薄的唇角硬抿出白色，她的嗓音低低的软了下去，“我、我不需要的……”

乔治攥紧她的手，却只是再抬眼催促了店员一声，“包好了吗？多少钱？”一面说，他一面掏出了钱包。

陶瓷不再试图阻止他了，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他们完成交易，再被拉着亦步亦趋的出了店门，好像买下那对耳环的不是他钱包里的金加隆，而是她所有的灵魂。

一直等要走回自己的店门口，乔治停下来，把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塞进她手里，“不打开看看吗？”他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也觉得它很配你。”

陶瓷咬着嘴唇，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已经有摇摇欲坠的泪珠挂在了眼睫之上。

“可是……”她喃喃道，“我配不上它啊……”

“胡说什么？！”乔治低斥道，自己拆开那个盒子，取出一只耳环，小心翼翼的扒开她耳侧的碎发，轻轻的穿过细小的耳眼儿，随即再退后一步，仔细打量。

“是你把它衬托的更加光彩照人。”他弯着眉眼，轻柔又真诚的哄着她，“它甚至还有点配不上你的美貌。”

然而听起来再真诚的哄劝，都不过是哄劝罢了。陶瓷垂着眼勉强冲他笑了一笑，慢慢伏进他怀里。

“谢谢你，乔治。”她细声道，“……真的谢谢你。”

她正在竭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一面轻轻的吸着鼻子，手指却逐渐攥紧，“我已经好了的。之前我……我真的已经好了的！”

像是怕他误解一般，但似乎又更像是要给她自己三令五申，她急急的、语无伦次的一遍遍重复：“我、我已经不难受了……真的。我不在乎了的。”

越说到最后，她的嗓音便愈发被哭腔侵蚀的含糊不清。最后她凄惶的停了下来，颤抖的抬起缀满泪珠的眼睫去望他，眼中满满的迷茫不安看得他心中一怮。

“……我知道。”乔治喉头滚动，勉强着暂且稳定自己的情绪，尽量操着低沉稳重的语气去安抚她。

他把她紧紧搂回怀里，一下又一下的轻轻的摸着她的发顶，避开她视角的眼眶却缓缓浮出压抑的红色。

“我知道……我的瓷娃娃非常坚强。”他的指尖也不受控的痉挛一下，被他强压着收进掌心。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你已经放下了。你已经不在意了。而且你已经适应的很好很好了……你非常棒，宝贝。”

怀里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偶尔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细碎哭泣。他也不再说话，默默的抱紧她，妄想痛苦可以凭借这样的相依而逐渐流进他的身体里去。

这当然只能是他的妄想。但她却似乎真的从他那里接收到了些许力气。哭泣逐渐平复，他听见她抽了两下鼻子，小声开口。

“我只是……觉得这个耳环真好看……谢谢你乔治。”

她不再哭了。他的喉咙却依旧堵着。只是和她通红的双眼对视一下就涌起大片酸苦。乔治用力闭了闭眼，终于挤出个平日的微笑。

“这是我的荣幸。”他哑声道，搭着她的肩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家。”

陶瓷低低应了声，继续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今天是很罕见的他下厨。当然，不是他平时惯常犯懒，不过是谁也无法剥夺她对下厨的热爱。但是今天……只要稍稍一回忆往常她辛苦忙碌，面上还带着活力满满的笑容模样，他心尖都是拧着的，干脆就按着她坐在一旁，乖乖看着他动手。

陶瓷今天也确实没有什么精神，勉强自己打起精神，甩着小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还动不动说着说着自己陷入沉思，垂着头一动不动，直到他过来捏捏小脸才恍然回神，尴尬的冲他笑。

乔治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她被揉碎了。他也不可抑制的回想着那一天。

浓稠。黑暗。无数道骤然亮起又骤然暗下的彩光。当时的他并不觉得危险和害怕，反而满心满眼都是兴奋。

喔。多么刺激爽快的一天。他几乎要把前阵子和她的争吵与冷战完全忘却。直到跳下扫帚之前，更是没有一分秒去分神想过她的安危。

明明她之前已经吃尽了苦头，数次濒临于死亡边缘。他竟然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忘记自己几次守在病床前的焦灼与痛苦。忘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誓言与承诺。他曾经告诉过她，更告诉过自己……他会保护她不再遇到危险和伤害……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但是他全都忘掉了。

灿烂的笑容在她青白无神的面容下逐渐僵硬消退，大股淌出的艳色更是刺进他的视网膜上。

急促的眩晕感骤然袭来，他眼前明明灭灭，全是鲜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