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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万里安——柚子白桃(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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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疲惫的声音落地不久,一个红影便出现在他对面,闻焕靠在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谢闲面前的账本,翻看:他不愿跟我走。

谢闲扶好鼻梁上的琉璃镜,看向他嗤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你当初对他做的太过狠绝。若是我,我也是不愿意的。

闻焕手腕一动将账本扔在另一本上面,眉目流转: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他。

谢闲笑道:好说好说,他怎么说也是我友人。

闻焕瞥眼看向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金丝银线锦囊随意的丢给他:谢礼,对你有用。

谢闲接过后,小小锦囊在他手中翻来复去,他笑道:这么一个小东西,如何对我有用?

闻焕道:你那个和尚相好没告诉你吧。

???谢闲捏着锦囊道,你在胡说什么?

闻焕嗤笑:你服用的血芝只能压制你体内的血蛊九九八十一天,时间一到,血蛊反噬,那时什么血芝宝物,都救不了你,而你到冀州也已快满一月

闻焕沉思了一会,双手撑在书桌上,上身下俯,与谢闲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本书的厚度而已,他看着谢闲镜片后冷冽阴鸷的双眼,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

谢闲,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谢闲迎面直视他的双眼,他微微眯起眼,掂了掂那个锦囊: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闻焕正了身体,道:谢礼,这里面的东西虽不能解你的蛊毒,但也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这个锦囊有关大梁镇国侯,放在四国里都价值千万金,我可是白白就给了你。

谢闲挑眉:千机楼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若能保他周全,这笔买卖便不亏。闻焕笑得漫不经心,好了,我走了。如是我没有回来,他,他想必也不会伤心挂念我。

谢闲看着闻焕离去,大红衣袂随着窗外的纷纷扬扬的粉红桃花雨,消失在窗边。

谢闲垂眸看着手里的锦囊,有片刻失神,他轻叹,江湖的血雨腥风又比庙堂的波诡云谲的好得了多少?

谢闲将账本放在一旁,他提起笔,目光移到桌面上备好的泛黄信纸上,沉思片刻,染了墨的笔尖落在纸上。

谢闲运笔迅捷有力,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他的字遒媚劲健,恍惚中还有一股杀伐果决镌刻在字里行间。

少顷,落笔书成,他将写好的书信叠好,从一旁取出一个信封。他把书信装进信封,封好后,他起身走到窗边,抬手有节奏的敲了三下窗框。

一个玄衣影卫出现在他的窗外,长发高束,一缕长及下巴的黑发遮在脸旁,半隐去了脸上似蜈蚣般丑陋的疤痕。

影卫看见谢闲眼光闪烁,而后惊慌的低垂下头,抱拳行礼:侯,大帅有何吩咐?

谢闲微微一愣,他没见过他,但直觉这位身上的气味十分熟悉,他的嗓音和记忆中一位故人相重合。

谢闲试探性地开口:你是春猎伴我身旁的侍卫?

影卫眼里露出惊喜:没想到大帅还记得属下。

谢闲脸上露出笑意:那日是我判断失误,对你不起,累你至此。

影卫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大帅不必自责,本就是属下武艺不精,辜负大帅嘱托让那两个贼人跑了。

谢闲轻叹:你唤什么?

属下原名唤李故。

谢闲将手中的信递到李故面前:李故,你将这封信送至京城侯府交给沈管家,而后便留在府中助他。

李故接过信后,犹豫开口:可是属下想跟在大帅身边。

谢闲笑道:回京吧,这件事很重要。

李故想了片刻而后点点头,抱拳神情格外郑重:属下定不负大帅嘱托。

李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谢闲的视线内,谢闲眺望着窗外满园的春色,嘴角勾起一抹尤其灿烂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霜与阴鸷:五日了,我的陛下,您是否在承乾宫内大发雷霆?

千里之外,京都宫城之中。承乾宫内,满地的破瓷烂瓦,屏风丝绸隔帘倒地,整个承乾宫一片狼藉,宫女太监们俯首在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梁帝高坐在龙座之上,脸色灰败,胸前起伏剧烈,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抵着长剑,面容的狰狞尚未被他完全隐去,眼底被暴虐与阴狠席卷:伊嗣妄是猪脑子吗?!

他身旁的福延大监眼底泛起笑意,却又转瞬即逝,他握着拂尘把对高阶下的小太监挥了挥,小太监机灵,连忙拉着还跪在地上的同僚,放轻脚步,迅速退出了承乾宫。

福延大监动作轻柔地拍着梁帝的后背,柔声细语:陛下息怒,小心损伤龙体,许是关内侯有自己的考量。

梁帝回头瞪了他一眼,福延顿时噤声。

他有考量?他但凡有点脑子,控制住那群乌合之众,赈灾的事宜不出错漏,就不会被谢闲抓住把柄!梁帝气急败坏,话出口,他长舒一口气,幽幽开口,是朕这几年来的宠信,让他不知天高地厚。

福延道:陛下说得是。

梁帝猛地瞪着他:嗯?

福延低声笑了起来,梁帝伸出干瘦的食指不断的数落他,随即破功也笑了起来。

梁帝转头望向高阶下垂首站立的安王,将手中的剑递给福延,开口道:景泗,你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安王脸色苍白,他以袖捂口鼻,咳嗽声声,嗓音沙哑:父皇,儿臣愚钝。儿臣以为关内侯需留,且这是父皇收回玄武军兵权的好时机。目前玄武兵符在镇国侯手中,没有皇命他无权掌握玄武兵符。

但镇国侯府在玄武军中威望居高不下,关内侯三年都无法驯服玄武军,为保玄武军再次被镇国侯掌控。儿臣的想法是,父皇需得尽快将玄武兵符把握在手中,令玄武军臣服才是。

梁帝侧身靠在龙椅上,听安王言语多时也打量安王良久,辞锋一转:景泗,你可有恨朕?

安王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脑中的思路,他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梁帝的意思,他垂下头,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儿臣深知父皇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儿臣,儿臣对父皇并无怨恨之心。

梁帝闻言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朕适龄的皇子就是你们三兄弟,景瑜和景行对朕皆有怨恨,景泗你当真没有?

福延大监心中一动,垂眸俯首,他微微将视线落到梁帝脸上,观察梁帝的神色,他们所言一字不漏的听进耳中,铭记于心。

他心中不由得暗讽,他在皇宫摸爬滚打二十多年,阅尽人情冷暖。

这座表面富丽堂皇的皇宫埋葬了不知多少阴谋诡计,泯灭了无数善意,吃下了千千万的人心。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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