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的?
诏书从梁帝手上滑落,他仿佛已经失去了魂魄:假的,这是假的,假的
谢闲走过去取走,而后递给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他是张承裕老丞相,谢闲恭敬道:张老丞相您是三朝元老,您看看这份诏书。
好。张老丞相接过诏书,打开,眯着眼一字一句仔细研读,越读握着诏书的手越是颤抖,到最后他和梁帝一样,诏书落到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谢闲捡起诏书向着众大臣开口:这是一份传位立储的诏书,是梁文帝所写,将皇位传给安远王的遗诏!
众人哗然。
梁帝怒吼:假的!不可能!是你私自伪造出来的!
陛下,梁文帝薨逝时,臣尚且还未出世,臣怎么伪造?谢闲反驳,而后看向张老丞相说道:张老丞相是三朝元老,想必不会不认识梁文帝的笔迹和私章,张老丞相您说这诏书是真是假?
众大臣的目光聚集在张老丞相的身上。
老丞相仿佛苍老了十岁他缓缓点头:老臣看了,这诏书上的字迹与梁文帝的字迹一样,私章就是梁文帝的私章,老臣侍奉梁文帝几十年了,不会认错,不会认错
老丞相的确定,也就确定了当初梁文帝是要将皇位传给小儿子安远王的!
谢闲说:据本侯调查,当年梁文帝最喜爱的儿子就是安远王,安远王才情艳绝,在百姓口中也是一位贤王,梁文帝能写下这份诏书不足为奇。
这份诏书是本侯偶然之间得到的,连同这个木匣一起被尘封在妙湘偏殿的观音像后。
原来你就是昨晚那个刺客!禹王咬牙打断谢闲。
谢闲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向禹王赔罪:禹王殿下,臣真的不是有意向您投放火折子,导致您烧伤的。
哼。禹王冷哼一声没在说话。
谢闲便继续:为什么这份诏书在梁文帝薨逝后没有被公布?为什么最后登基的是先帝?为什么安远王成了弑父的逆贼?
老臣看到的!是安远王杀了梁文帝!张老丞相悲愤,老臣亲眼所见安远王满手是血的跪在梁文帝面前,他拿着刀陛下就躺在他面前,浑身的血,死不瞑目啊!陛下死不瞑目!
谢闲从木匣里取出一把匕首,拔出刀,刀身上面还有发黑的血迹,他将刀递给张老丞相:您看到的可是这把刀?
老丞相拿着刀仔细端详,斩钉截铁:就是这把刀!老臣不会记错!就是这把刀!安远王就是用这把刀杀了梁文帝!
谢闲又把刀鞘递给老丞相:可是这把刀的刀鞘上写的是先帝的名字啊
这把刀是先帝的!
张老丞相握着刀鞘,跌坐到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
梁帝拍案而起,怒吼:够了!谢闲,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你现在翻出来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谢闲看向梁帝,眼里有悲伤:陛下,这是真相,很重要!正如七年前的真相对臣很重要,这个真相也对应该得到这个真相的人同样重要!
第67章晋江文学城首发
没有人愿意背负反叛逆贼的骂名,也没有谁可以剥夺那些一直在等待真相的人,得到真相的权力!
谢闲看着梁帝摇头,斩钉截铁:陛下,即使是您也不行!
梁帝疯狂地咳嗽,却用尽力气去怒吼:真相就是安远王持刀弑父!他是弑父企图篡位的逆贼!这就是真相!
而你!梁帝口中不断有少量鲜血流出,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谢闲手中的木匣,拿着来路不明的东西来污蔑先帝!等同谋逆!
是吗。谢闲从木匣里取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
这纸皱皱巴巴,上面的字迹潦草,涂抹甚多,像是写它的人当时的情绪,十分焦虑不安。
谢闲举着这张纸,看着各位大臣,朗声:这封手书是先太子楚清所写,上面记载之事令人骇闻。
启元三年二月十五冬,父皇登基第三年。我无法忘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皇祖父病重我本欲去探望他,却不曾想撞见父皇与皇祖父发生争执,父皇冲动之下用匕首刺向皇祖父!
父皇逃走匆忙,却没带走刀和刀鞘。皇祖父奄奄一息时,曾将一道诏书托付于我,让我在张丞相来时交付给他。我偷看了那封诏书,于是我选择隐瞒。我带着刀鞘与诏书出了宫,却不曾料到,叔父会去看望皇祖父,被张丞相撞见!
谢闲停了一会儿,观察周围人的神色。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并没有想到二十五年前的皇位更迭有这么多的秘辛。
他的视线落到寂悯身上,寂悯眼底滑过的悲伤轻而易举的被他捕捉。
而张老丞相满目震惊的看着他手中的手书,情绪濒临崩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闲心中微微叹气,接着念下去:叔父被污蔑成逆贼是我之过,若是我当年能站出来说出真相大错已经铸成,叔父一家因此背上谋逆骂名,受灭顶之灾,我最悔莫及!
子不言父过。恕我无法亲自为叔父平反冤情,唯有写下当年所见,保存那封不曾公布的诏书与刀鞘,以求后世能为叔父平反。楚清记于启元三年冬二月十五丑时。
谢闲念完手书,将手书放于张老丞相桌案处:谢闲是不是凭空伪造,老丞相和各位大人都曾与先太子公事,皆熟知他的字迹,可以互相传阅。
除了张老丞相,无人去动那封手书,在他们心里已经相信了手书上面的内容。
是老夫之过啊!张老丞相拿着手书痛哭,而他站起身蹒跚走到殿中,跪地,抬头看向梁帝,陛下,事已至此,重审当年安远王谋逆一案吧。
越来越多的大臣纷纷跟从跪地要求重审。
梁帝已经歇了气焰,他愣愣的瘫坐在位置上,了无生气,他看向殿上跪着的大臣,眼泪肆流:你们都在逼朕!都在逼朕!
谢闲开口:陛下,二十五年了,忠义之士蒙冤二十五年该沉冤昭雪了。
谢闲跪地对梁帝行礼:臣附议!
众人震惊,自从三年前镇国侯凯旋与梁帝的那场冲突后,镇国侯再也没向梁帝行过跪拜之礼,没想到这时竟为了帮安远王平反对梁帝行跪拜礼!
寂悯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谢闲,种种复杂的情绪撕破他脸上的冰冷。
他从来没想过谢闲会知道这些事,或许他的身份也已经被他知晓,可他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这些,只是在今日突然提及重审。
他更没想到他会为这个事给梁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