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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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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今日早朝颇为震荡。

“什么恭宁候偷窃铁矿,还从都暨道南山军营中偷运了士兵过去,叫他们去做那黑矿工”

“士兵身死,理应上报,抚恤家人,还尸祖籍怎会落到没名没姓去铁矿做工的地步”

“前头几日便说都暨道南山那块儿出了瘟疫,得了疫病的士兵都一块儿拉去烧死了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恭宁候狗胆包天,竟然敢偷偷将那些个士兵转移到矿山去下山挖矿、锻造兵器呢

隐在十二旒后的天子面容坚毅冷淡,闻言唇仍抿得直直,说话的声气也十分轻“是啊,仅凭恭宁候一人,如何敢”

他说话的声音虽轻,可百官听闻之后心中俱是一凛,陛下这是生了大气了。

不过他们此刻也反应过来了,陛下说是在大相国寺为先帝诵经祈福,背地里恐怕连夜去了都暨道,将恭宁候那群心有野望的乱臣贼子给砍死了罢

不得不说,跟着一个手握兵权,又是以卓越战功上位的天子后边儿混就是好,有什么不对的,人家自个儿就能先出手灭了,之后再慢慢悠悠地同他们分说其中经过。

若是遇上个像先帝那般的软脚虾说好听些是文弱,只管稳坐后方下达命令便是,可说得难听些,连提剑杀敌都做不到的君主,哪里能护得住百姓,护得住天下安宁

燕观去往都暨道一遭,是因着不相信同自己在艰苦北境犹能厮杀匈奴蛮夷,在那样缺粮少补给的恶劣情况下都未曾倒下的士兵,在都暨道便一个接一个地因为疫病死去。

再者,地方上有疫病,是需要当地官员上报中央,以求赐下医者和药方、药草,可是他案前为何从未有过府尹姜木怀,少尹岑少骏、魏声崖这些人呈上的奏疏

不过是蛇鼠一窝。

想到腰间已然饮饱了血的太阿剑,燕观面容愈发冷肃,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叫人胆寒的杀意。

“谕恭宁侯蒋定安、府尹姜木怀、少尹岑少骏、魏声崖,公行不法,植党营私,全无忌惮,辜恩负德。视军士性命如无物,私贪矿业,意谋不忠,悖逆不臣至此,所事官吏应服极刑,族中郎君年满十五者同论死罪,妇孺家眷皆夷边西南,其后人永世不得再入长安。”

“诸卿,可明了”

宣政殿中有一瞬的死寂,俱为天子的雷霆之怒而不由缄默。

中书令徐成彦率先拱手“陛下圣明,臣遵旨。”

其他人这才像匆匆醒悟过来一般,纷纷夸起陛下是如何英明果断,那伙叛贼又是如何心怀不轨,有负圣恩的。

燕观冷嗤一声,他从不觉得自己便该是民心所向、众臣信服的那一个,可他手握兵权,便占了最大的先机。

不服他的那便提剑来战一战好了。

眼看着天子神色仍旧疏冷,下了朝会后便兀自回含元殿批阅奏疏去了,有些朝臣心中没底,莫不是陛下想借着

请收藏:m.qibaxs10.cc ', '')('\t此事,好好清洗一下朝廷百官

想到这里,心虚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心中有如擂鼓震动,他们还想好好过个年哪

不知现在自己将事情抖落出来成不成

眼看着那群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官员就要朝自己走过来,周言之果断转身,抡着两条长腿快快走了。

他还有一个多月便要成亲了,忙着呢。

小胖郎君虽说撞破了额头,可黄太医又是把脉又是抚须思索,同周幼吾说道“太子殿下身子健壮,此次并未伤及内里。待额头上的伤愈合之后,再涂抹些生肌平肤的药膏,便可万虞。”

周幼吾瞧了一眼正坐在地毯上专心玩儿九连玉环的小胖郎君,对着黄太医微微颔首“有劳黄太医了

。”

黄太医颇有些受宠若惊,他从前只觉着这大明宫里的一家三口中,面柔心慈的皇后娘娘最好打交道。可是自从那日小殿下出了事儿之后,黄太医便再也不觉得皇后娘娘好说话了。

和善人发起火来才可怕呢。

黄太医若有所思地退下了。

小胖郎君坐在芙蓉织花锦绣地毯上玩玩具,见阿娘走过来了,还自觉十分可爱迷人地对她咧嘴笑了笑。

周幼吾轻轻拉了他的手“咱们该去写大字了哦。”

燕观体谅他受了伤,加之也是愧疚自己不在身边,才叫云太妃与康王有机可乘,害了衡哥儿,便允许他在伤好之前都可以不必去上书房。

可字还是要练的。

衡哥儿一听要练字,小胖脸皱成一团,但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跟着周幼吾过去碧纱橱里边儿坐好了。

周幼吾自个儿平时练字画画的时候都是去西偏殿的,为着衡哥儿,在内室又用两扇彩绘鱼藻折纸花的隔扇隔出了一个小房间,摆上衡哥儿专用的桌案与椅子,明亮柔和的天光自纱窗中倾泻而来,照得衡哥儿头顶带着些许栗色的小卷毛散发出分外温暖的光泽。

衡哥儿虽说还处在顽皮爱玩儿的年纪,不过只要坐在桌案前,拿起笔的他瞧着还颇有几分认真从容的风采。

周幼吾在一边儿看着他,盯着他写完了十张大字之后便招手叫他过来“咱们衡哥儿真厉害,能一口气写十张大字了,阿娘像你这般小的时候才只能写五张呢。”

真的吗

小胖郎君脸上不自觉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咱们歇一会儿再写十张,待阿耶回来了你便拿给他瞧一瞧。”周幼吾满心怜爱地理了理他一头乱糟糟的小卷毛,因是在内宫寝殿里,加之怕头上戴了东西压到额头伤的伤处,周幼吾便没给他束发戴冠,这边散着一头小卷毛的衡哥儿亦可爱得紧,“让他看看,咱们衡哥儿的字写得真是一篇比一篇好了。”

燕观虽爱他,却不会轻易夸他,目的就是不想叫他听多了赞美之词,反倒成了听不进真话的笨蛋小太子。

是以听到会被阿耶夸,衡哥儿

请收藏:m.qibaxs10.cc ', '')('\t便不想休息太久,和阿娘撒了一会儿娇便又跑去写大字了。

周幼吾看了会儿他坐得直挺挺的背影,想着昨日读的话本子正断到了最精彩的部分,适合晚上要就寝的时候再读。

此时看的话,她兴许便顾不上衡哥儿了。

想到这里,周幼吾轻轻在柳芽耳边低语几句,见她很快便将绣绷丝线等物事拿过来了,便也低着头专心做着给燕观的新裤头。

花萼见了便笑“娘子从前是不爱做女红的,如今怎么隔三岔五地便要拿出这绣绷来做些东西”

从前嘛,衡哥儿好糊弄,她做的布偶娃娃针线走势极丑,他也不嫌弃,照样抱着睡觉。

她便没心思钻研什么女红工艺,有这时间还不如躺着看话本子。

周幼吾轻轻嗔她一眼,叫她去将丝线理好,自个儿又埋头绣了起来。

她如今也不过只是想为在意的人做些什么。

燕观回来时,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静谧安好的场景。

近来不怎么下雪了,拨云见青天,透过澄云纱糊成的窗面洒进来的光明朗又柔和。衡哥儿背对着他,看着似乎是正在写字。

媞媞坐在一边儿的小榻上,手里捧着绣绷,正在专心绣着什么,耳边坠着的珍珠耳铛随着她的动作有轻微的晃动,无端叫人升起一股想要撩动一番那细细耳铛的冲动。

耳铛轻摇,女郎的眼波也跟着微微荡漾。

那应当是一副很美的场景。

她在做什么又是新裤头

他走过去,见那面色认真的女郎穿针引线,动作看似

十分流畅,她人生得美,做起这样穿针引线的动作来也颇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

周幼吾一早便察觉到了他的脚步声,只是今儿手格外顺,她便没有抬头,内心暗暗决定一定要将柳芽教她的这朵菊花给绣好

清冽庄肃的龙涎香近在身旁。

那声轻轻的笑声便也分外精准地落到了周幼吾的耳朵里。

原本姿态娴静的女郎眉眼间陡然盈了恼意,这丝情绪叫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落在温暖天光之中,也不再像是随时要回九重天上的神妃仙子了。

周幼吾觉得自己被燕观那声笑给冒犯了“你笑什么”

亏她还认认真真地给他做裤头,先前绣成长毛狗的那条裤头都给衡哥儿穿了,这条新裤头得了柳芽她们的指点,她自觉已经有些进步了。

可是燕观居然一上来就笑她。

实在是竖子不足与谋

见她真的有些恼了,燕观忙轻轻捉住她的手,正色道“我这是高兴的笑。”

周幼吾狐疑地瞅他一眼,又默默将头给扭过去了。

这坏坯子,她才不信呢。

小胖郎君听到了阿耶和阿娘在说话,可他正在写最后一张大字。

无论是阿耶还是先生,都有意地教导他既然开始做一件事儿,便不可半途而废,所以他只好耐心地再写一会儿。

阿耶阿娘再等等衡哥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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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头,他阿耶阿娘倒是没想起他。

见貌若牡丹的女郎眼含怒意地瞪着他,燕观有些讪讪,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也是心疼你虽说我极珍爱你给我做的裤头。可刺绣一事儿始终亏眼,你做得多了,我可不是要心疼”

还算他有良心。

不过,她做刺绣时一点儿也不累,因为她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裁好的缎子上胡乱绣上几针罢了

但她是不会将真相告诉燕观的

此时柳芽送上两盏热茶并一些新烤制出来的糕饼点心,见燕观冷淡面容上含着淡淡笑意,而周幼吾面上则带着些嗔意,似是赌着气不去看他一般。

这是怎么了

不过柳芽是真有事儿要告与她听,便轻轻凑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

衡哥儿严肃地放下笔,快快乐乐奔出来想拉阿耶阿娘进去瞧他新写的大字儿,一出来便听见阿娘与柳芽姐姐在说悄悄话。

他知道不能偷听别人说话,可是她们离得太近了呀

便有几个字主动往衡哥儿耳朵里钻。

柳芽说的是今年施粥的事儿已经办妥了,今日就已经在城南那边儿分发布施了。

这样的事是这几年每年都要做的,周幼吾便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衡哥儿听着却有些惊恐“阿娘,衡哥儿不想喝粥”

他今天足足写了十张大字呢,这可都是体力活儿啊

喝完粥没一会儿肚子就要咕咕叫,这一点叫衡哥儿有些苦恼。

燕观顺势将花容失色的小胖郎君捞到怀里,见他身上隐隐散发着的药味,换了一味药膏,应当是黄太医今儿又来过一趟了。

他便知道衡哥儿额头上的伤疤在慢慢愈合好转了,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悲伤地扭来扭去,不由好奇道“喝什么粥”

柳芽笑着解释“不是叫小殿下喝粥的意思。奴婢是来同娘娘说一声,今年施粥的事儿已经办妥了。”

今年

燕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看向还是别过脸不理他的媞媞“每年都会施粥吗”

柳芽点点头,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到今年,正好是第三年呢。”

她冬日施粥,

行善积德,这样的事儿她做了三年。

正好是三年。

偏偏是三年。

这份善心与福报是为了谁

燕观望着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起来的周幼吾,声音低沉又柔和“媞媞”

小胖郎君也跟着傻乎乎地抬头去看他阿娘。

“你别这么看我。”

周幼吾被这样柔和缱绻,却又饱含着绵绵情意的眼神弄得很不自在。

她做这些事儿本身就没想着图过回报,或者说,她那个时候从未奢想过,燕观还能活着回来,还能知道这件事。

“我听人说多行好事,观音大士便会多往人间沐浴恩泽。衡哥儿小时候身子弱,我担心”那些晦气话自不用明着说出来,在小胖郎君更加专注的眼神中,周幼吾笑了笑,状似

请收藏:m.qibaxs10.cc ', '')('\t轻松道,“我也没做什么事儿,无非是吩咐下去,叫人年节前便在城南施粥三日,她们日子能好过些,我心里便也好过了。”

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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