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吾想到那时的纠结与疑惑,忍不住莞尔“那时我还在想,人间的恩泽,能不能用到地府里去呢若是你收不到这份恩泽,倒是有些可惜。”
现在说起这些事儿来,她明丽灼灼的面容上再无半点阴霾,有的只是轻松笑意。
燕观看着,却猝不及防地掉下泪来。
那滴泪珠正好砸在小胖郎君挺翘的鼻子上。
他呆呆地摸了摸脸上的湿润,又抬头看了看屋顶,严肃道“阿娘,我们的家好像坏掉了。”
雨滴都落到他脸上来啦
燕观秉性刚强坚毅,在战场上再多苦痛也没叫他掉过一滴眼泪。
可唯独对上她时,燕观便觉得自己的心绪全然不受控制。
她总是将自己的苦难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对着别人时,却又能一块儿共情,瞧着比正主还要难受。
为什么不心疼心疼自己呢
这雨滴怎么没完没了的
衡哥儿恼怒地抬头去看,这回他看得可仔细了,可是越看,他的嘴巴便张得越大
原来那不是雨滴,是阿耶的泪珠子。
小胖郎君是个很体贴人的好孩子,他思索半天,怎么说才能让阿耶不丢面子呢
毕竟长到那么高了,还要哭鼻子,衡哥儿都觉得有些羞羞脸。
衡哥儿扑到他怀里,扯着袖子往他脸上擦,一边擦一边安慰道“阿耶没事哦,衡哥儿不嫌弃你的口水”
嘿嘿,流口水总比流眼泪来得不丢人一些罢
小胖郎君有些得意,他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早在小胖郎君惊叫的时候,柳芽她们便会意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蓬莱殿中只有一家三口。
燕观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将怔怔望着他的柔弱女郎揽进怀里,拥在一块儿的阿耶阿娘将衡哥儿肉嘟嘟的小胖脸都给挤变形了,他也不觉得难受,甚至还觉得很兴奋。
他变成了夹心糕饼里最甜的那个块块了哟
“做了好事,当然要说出来。”燕观微微侧过头,带着些潮意的吻落在她柔白耳廓上,见着那上边儿一点一点蔓上红色,他又微微笑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原来媞媞从那么早,便开始爱我”
这坏坯子,存心要叫她也跟着一块儿掉眼泪是罢
周幼吾哼哼唧唧不愿承认“谁爱你了真不知羞。”
嗬,还跟他别扭呢。
燕观双手捧起她的脸,故意挤了挤她柔软温暖的面颊,衡哥儿从下边儿往上望,惊奇道“阿娘你怎么变成小猪啦”
种种旖旎气氛尽数消去了。
浑然不知自己即将挨打的小胖郎君还笑嘻嘻地
自己动手挤了挤肉嘟嘟的脸颊,天真地笑说“阿娘,你看我像不像小猪的小猪”
燕观默默放下巴掌,慢悠悠道“是挺像的。”
周幼吾立刻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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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观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将一个笑嘻嘻,一个不高兴的两个宝贝都揽入怀中,在她光洁额头上亲了一口“不是小猪,是明珠。”
是他珍之重之,捧在手中的明珠。
小胖郎君羡慕地看着脸慢慢变红的阿娘,他也想变成这样粉嘟嘟的小猪
于是他使劲儿在他阿耶宽广温厚的怀里钻,嘴里嚷嚷着“衡哥儿也要亲亲”
燕观被他闹得无奈,在他胖脸蛋上敷衍地亲了一口。
衡哥儿滴溜溜的眼神锁定了粉红小猪版阿娘。
周幼吾便也在他另一边儿胖脸蛋上亲了一下。
衡哥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爬了下去,准备好生揽镜自照一番。
没了那个惯会破坏气氛的小胖郎君,燕观酝酿好了情绪,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周幼吾自个儿贴过来了。
周幼吾笑眯眯地环住他的脖颈,耳廓和露出的脖颈肌肤上都染了淡淡羞红,但她还是想告诉他“我好像比你知道的,更早喜欢你一点。”
她方才因着他那句话想了半天,在三年前,他们未曾分离的时候,她便是因着他心动过的。
有衡哥儿的那个晚上,她先前虽是恼怒燕观怎么跟话本子里的废物点心一般,老是中人算计,可是看着面色潮红的英武郎君宁愿挥剑刺伤自己,也不想碰她时,那种忍耐到极致,脖颈间青筋毕现,喉间却又抑制不住地溢出几声闷哼的模样。
周幼吾可恶,这男人竟该死的性感。
之后,之后
她便为色所迷了。
倘若,他能顺利班师,他们之间此刻或许又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满。
燕观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只有些惊讶她的坦率。
小别扭终于不别扭了
燕观轻轻扬眉,将她按在自己心口前,叫她听清楚,他的心绪是如何为她一句话而震荡不休的。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他的声音低沉缱绻,像是夜间拂过花蕊的风,又像是掠过她心尖的羽毛。
落进那双柔和含笑的眼眸中,周幼吾迷迷糊糊间忽地想着。
糟糕,她又要为色所迷了。
没能如愿变成和阿娘一样的粉红小猪,衡哥儿表示很伤心。
可是听说能出宫去玩儿,他又瞬间春暖花开起来了。
看着他撅着小屁股收拾东西,燕观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要拎着小包袱”
周幼吾摇摇头,随口道“大抵是随了我阿兄罢。”
随了周言之怎么可能
看着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的燕观,周幼吾摸了摸微微有些肿的唇瓣,故意道“阿兄出门前就习惯将东西提前规整好,若是在外边儿缺了什么,不用求人,自个儿便能解决。”
虽说这是个好习惯,但是
“是你教得好。”关周言之什么事儿。
看着他肯定的模样,周幼吾忍不住偷笑,好在这时衡哥儿已经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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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前的衡哥儿很兴奋,出宫后的衡哥儿呃。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为什么要换一个地方喝粥啊
衡哥儿嘟着脸不想说话,可是他发现,大家好像都特别高兴的样子。
有一个年岁与衡哥儿相仿的孩子见他端着碗不喝,
黑黑红红的小脸上带出些腼腆的笑,小声道“我有腐乳,就着白粥吃可好吃了你,你要来一点吗”
每次出来领粥时他们家才舍得吃这么一块儿腐乳,因为那位善人家熬煮的白粥分量最足,他们得到的白粥稠密可口,喝下一口,便能叫他空空如也的肚子温暖起来。
这样好的白粥,奢侈一些用腐乳作陪也是值得的
他原本很珍惜属于自己的这一小块儿腐乳,可是看着那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郎君对着一碗白粥愁眉不展的模样,他又舍得了。
那孩子的阿娘见着他正和一个穿得富贵的白胖小郎君站在一块儿,看样子还想将腐乳给他吃
妇人顿时急了,穿着这般讲究的小郎君,家里边儿指不定是什么豪富人家呢,若是叫他们家大人或是小厮瞧见了,没得要说他们故意要坑害他们家小郎君罢
“俊哥儿,你别胡闹,快回来”
小名俊哥儿的孩子见衡哥儿望着那块黑乎乎的腐乳,有些犹豫,脸上的笑意与期待慢慢消失了。
他是不是做错事了
衡哥儿看到他落寞的模样,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眼睛一闭,就往嘴里塞。
噫,好辣好咸
衡哥儿赶紧喝了口白粥。
“怎么样,好吃不”
衡哥儿点头如捣蒜,这样的吃法好新鲜,好好吃
见衡哥儿点头,俊哥儿才开心地笑了。
在那个小郎君要将那块儿小小的腐乳递给衡哥儿的时候,进宝下意识地就想去阻拦,却被燕观拦下了。
“先别急。”
看着衡哥儿为着怕那人伤心,接过了那块腐乳,又和别人高高兴兴地说起话来,燕观的脸色便柔和了许多。
周幼吾想要上前帮着施粥,可这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木桶和与她胳膊差不多长的勺子,她又沉默了。
还是叫燕观去罢。
亲自施粥,或许给到他的福气会更多呢。
衡哥儿和他的新朋友说了再见,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又跑过去和周幼吾说“阿娘,衡哥儿再也不挑食了。”
其实小胖郎君已经很好养了,他只是觉得喝粥不能填饱肚子,便不爱喝粥。
可是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有的人能喝上一碗稠乎乎的白粥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又说“阿娘,可不可以每天都施粥呢”
“不可以。”
这个问题燕观代她回答了,他牵着母子俩回到马车内,才继续道“若是每日都给,他们不用劳作,不用付出额外的东西便能有东西吃。那田地又有谁去耕种城墙又有谁去戍守连这大街上的许多摊贩,也不会再靠着自己的手艺挣钱了。”
见衡哥儿被说得低下头去,燕观又摸了摸他的小卷毛脑袋,温声道“不要等待旁人偶然发一次善心的施舍,靠自己拿回来的东西才不会忽然离你而去。知道吗”
小胖郎君认真地点点头,又腻歪到周幼吾身旁“阿娘,明天衡哥儿要多写五篇大字”
他好像模模糊糊地懂得了一点,先生说的,读书明志达天下,是什么意思了。
一家三口从粥棚那里回去时天光尚早,周幼吾便想着去阿兄府上转一转。
顺便问一问他上次同希仙可有进展。
这件事情叫她心痒痒许久了。
可到了胜业坊周府,他们才坐下,便听得老管家忠叔来报。
说是刘氏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言之脸上没什么波澜,只道“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
他还以为她那娘家人好歹瞧在二郎与二娘的面子上,不敢克扣她太多。
没
成想,刘氏还是死在了新年前。
他将杯中的茶水往院外一泼,立刻腾起阵阵烟雾,模糊了他清俊的眉眼。
将晦气都留在今年罢,翻过新年,便又是一年好时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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