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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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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摇摇头,摸了摸白马:我躲不过十五了,这回可不能怨我。

祝政已经下了马,扶着常歌的背帮他坐了上去,复而自己也跟着上马。

常歌肩背窄瘦,恰巧入怀,祝政只是绕过他,轻轻抓起缰绳,就显著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紧绷起来。

祝政没有俯身贴上去,而是保持了一点微妙的距离,轻声和他说话:景云,自药王谷回来了。药王不在,仅有一张字条说是出去云游了,景云说,药庐里有层厚厚的灰,可能许久未归了。

常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马背上颠簸,他的发尾摇摇荡荡的,胡乱在祝政衣襟上扫。

过阵子,我还要他再去,一定把药王请来。

这回常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彻底走神了。两个人距离很近,祝政的角度可以毫不费力地从领口看进去。

常歌正低着头出神,右颈后方露出一小片粉色的胎记,活像是落了片花瓣在上面。月光照得他肤色白净,而那片花瓣样的胎记则越发灼眼。

常歌。

常歌轻轻嗯了一声。

你劝乔泽生不要过于冒险的话,真的是那样想的么?

常歌摸着有些粗糙的缰绳。

其实,将与士不同,士将留存,否则难以久战;但将当无畏,否则军当不军。

那话劝劝乔泽生合适,但放在他身上,其实是不大合适的。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当着祝政的面说的。尤其是知道箭镞真相之后,他有些惶惑他身上有冰魂蛊毒,又常常在马背上讨生活,他从没想过会活得长长久久。当时答应祝政也是想着有一日算一日,但他忘记了一点,祝政似乎并不这么想。

只是受伤而已,祝政就完全受不了。

常歌只低声搪塞:是,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劝乔泽生。

他忽然觉得身后的人稍稍顿了一下。

经过密林,白马晃晃悠悠,踩着月光沿着林边走,恰巧能远远俯瞰襄阳。

汉水环抱,襄阳城里已有了些活人气,天刚麻黑,已点起了些许灯火。

常歌见着那片灯火,身子渐渐放松起来。灯火映进他漂亮的眼瞳里,一片璀璨。

祝政的声音更低了些,也更温和了些:将军此刻在想什么?

我在想终有一日,天下泰定,江河万古,我王万年。

三个愿望,十二个字,没有一个字在说他自己。

祝政攥紧了他的手。

常歌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知是规劝还是开解,轻声说道:王乃公器,须寡欲薄念,无妄无情,大仁不仁,方成仁王。[2]

常歌对这一点认得太过于清楚,尤其是西灵一定,狼将火寻鸰失踪,狼胥骑崩解;而北境一定,定安公常川自尽在常家祠堂。

他没觉得这命运末途太过于残酷,这不过是历朝坐拥兵权的大将,无可避免的末局而已。

正如常川生前时常说的那样,将者,为王之刀剑,锐利即可,无需多思多情。

他还偷偷想过,万一功成,良弓藏了便藏了,只要为家为国、为定天下,他都能接受。

常歌同祝政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我杀孽太重,一路走到头,怕是神佛都不肯渡而今更是,过一日便赚了一日,很多事情,只盼先生看开些自古仁王军政大事,只有礼乐征伐。除此之外,万事万物、凡间众生

何物不可舍,何人不可舍。

突然间,他被死死抱住了。

祝政搂住他的力气那样大,几乎要将他的肩骨都捏碎一般。这本该是个主动宽慰的动作,但祝政却极其压抑,像要撷取他身体中的一切温度。

也不知是谁在宽慰谁。

常歌由着他搂紧,由着他裹住自己的手,祝政的手指掠过他手背时,指腹上伤痕仍在,留下轻微的刮擦感。

这道理连常歌都知晓,祝政断然也知晓。

许是此时他才受大难,祝政对他的怜惜也多些。他大可以先将祝政安抚下来,明日之事颠沛,谁又能说得准况且,也许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时,祝政早已坦然。

常歌转言安慰:是我说错话了。

祝政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受伤是天罚、伤痛是小事的鬼话,彻底没理他。

没想到常歌轻轻抚着他的指尖,轻声道:先生下次,不要太任性了。

手。伤成这样,我也痛心。

祝政的动作一僵,他搂着常歌的动作都不敢松懈,生怕一旦松手,怀里的人转眼就没了。

常歌沉默片刻,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会好好注意身体。先生给的什么苦药点心,也有在吃。如有出征,会尽力活下来,好好陪着先生。

他轻声问:将军所言,可是真心?

常歌没答,只抽了手,从前襟里抽出张松花笺,塞给他:我行前,不是没念着先生,这是我在襄阳时现在不许看!

常歌注意到祝政的的动作,他正要抽回松花笺仔细查看,赶忙转身按住了他的手臂,结果猝不及防同他目光相撞。

祝政的眼眸比平日里更为润泽,仿佛和密林里的叶片一般,过了雨水。

他垂眸望下来,其间情意流转,看得常歌心弦一动。

祝政不解:写给我的,为何不给我看?

常歌瞪他:我说现在不许看!

祝政刻意同他周旋,凭着手长,高举着那张松花笺,借着月光瞄到了一点,朗声念道:见乱风

常歌猛地堵上耳朵,连声喊着听不到听不到,也不知祝政念完没念完,他腰上忽然一温,接着马背一巅,他被自然而然地揽在怀里。

常歌转着身子,背对满月,冷月淌在他的衣衫上,犹如轻轻散着微光。

那段时间,我也很想你。

这句几乎是在常歌耳边嗫嚅,接着祝政低头垂眉,咬住了他的唇。

常歌被搂在一个几乎快要失衡的姿势,祝政捧着他后颈,专注而急切地吻着,白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加速朝着月亮跑去,于是这个吻被颠簸得愈发热烈。

这点接触不仅毫不解渴,每一点点接触,都在更迫近溃塌的边沿,他想起月光下常歌发亮的眼睛;还有常歌和小乔过招时,挺拔柔韧的腰;还有刚刚低头时后颈露出的一小片桃粉胎记。

这吻持续许久,直到常歌有些气闷,祝政才松开他。他刚一松开,常歌立即转了回去,直接给他留了个背,再也不打算理他。

祝政被他逗笑:刚不是还说念着我么?

常歌没好气:我好心好意宽慰先生,结果先生得寸进尺,再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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