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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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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所中之毒,正是淬花毒。

常歌联想到此前祝如歌身亡之事,不仅愈发焦躁,大步进了天牢,连声问:是否有救?

白苏子没说话,连捏着司徒玟脉象的手都收回了。

司徒玟已经不再抽搐了,他全身散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幕似乎和祝如歌安静躺着的那一幕虚叠在一起,常歌蓦然脚步不稳,胡乱抓了些东西想扶,却险些打翻了墙上的油灯。

白苏子低着头:他中毒并非一日两日,而是将近一月有余,眼下才发现,怕是早已没救了将军先回去吧,我封住他的血脉,让他走得舒坦点。

白苏子给狱卒递了个眼色,交待他把将军送到东厢房,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时候常歌脑中轰然,思绪更是乱得厉害,由着狱卒把他架了出去。

天牢重归安静。

四周连多余的呼吸声都没了。

白苏子沉着脸,在司徒玟虎口上下了一针。

司徒玟猛地大吸一口气,一个翻身,从地上坐了起来,睁眼见着白苏子,立即叩头大拜:见过白公子。

白苏子徐徐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厉害。

司徒玟诚惶诚恐,一直盯着他的脸:白白公子,该说的我都按照巨子交待的说了,是否,是否能解救我出去?

白苏子翘起嘴角,温和地笑了:你是很听话。该说的都说了可你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司徒玟半跪在地上,皱眉回想片刻:没有啊,无论是此次襄阳围困内情,还是常川身故内情,我可是一字都未吐露啊!

白苏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犹如俯瞰一只丑陋的井底之蛙:正是因为你一字都未吐,常歌反而更会生疑!一口否认,还不如虚虚实实推给他人,这道理,你不懂么?

他话未落音,司徒玟脸色一白,瞬间冷汗冒出,大汗淋漓。他死死揪住心口,看了眼虎口上的银针,又指着白苏子,艰难道:你你给我刺的什么?!

白苏子平和道:刚刚不是说过了么?您身中的,是淬花毒。且已中毒月余。

你你!

司徒玟气极,他忽然想起什么,将衣襟猛地一拉,心口处三个黑色针孔,赫然在目。这是他被幼清抓住那日,所中的三根银针的痕迹。[1]

银针太细,他下了大狱都没人发现他业已中针,还是他醒来时,自己拔去的。

司徒玟恍然大悟:你们,你们早已想杀我灭口!

你出手伤了常歌,难道想不到这后果么?白苏子细声道,襄阳围而不攻,常歌擒而不伤,这话,你是听到大江里去了?

他低头一笑:你倒也乖巧。我每日送来的药物,你还以为是补体健气药物,居然一滴不漏,尽数喝下。那些汤药,不过是压制血气,让你无法察觉身中剧毒罢了。刚刚虎口让你醒来那一针,是用来打通血脉,让毒血攻心的。

姓白的!你司徒玟气急,竟长喷一口黑血。

白苏子蹲下身子,凑在他身边,低声道:我不姓白,更不叫白苏子。称这个名字,不过是我杀的第一个人,血溅在药案上,染红了一片白苏子。那个人走的可比你痛苦多了,我一根一根地挑经,看着他一点一点去死,到最后一口气,他都在骂我呢。[1]

白苏子后退一步,谦和欠了欠身子:司徒大将军,一路,走好。

大狱里,忽然响起了绵久的嚎叫声。

司徒玟猛地在地上打滚,不住地抓挠自己,嘴里连句成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最终司徒玟一头拱进地上的稻草中,七窍全出了黑血,彻底没了动静。

白苏子盯着他彻底死透,方才出了牢房。

大狱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附近牢房本该都是空的,此刻最里侧一间牢房里,忽然闪出个人。

刘肃清缩着身子,紧紧抱着怀里的食盒,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孙太守死都不肯见李守义,他只是受了李守义的委托,来送些吃的,只是大狱他来得实在太少,不知不觉迷了路,走到偏门牢房之处,谁知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得知这么大一串消息。

常歌居然真的是那位常歌,白苏子竟然是魏军奸细,而且据司徒玟话里话外之意,先生应是大周天子,祝政。

刘肃清心中郁结,不知此事要不要告知楚廷,倘若楚廷早已知道这些讯息,只是未公之于众,他贸然告发先生身份,会不会得罪先生?

倘若楚廷并不知晓,他告知后,楚廷会不会再次动荡?

即使他要告发,眼下先生一手遮天,他还能找谁告发呢?

刘肃清又惊又怕,只觉得腿肚子都要转筋,他似乎窥见了深渊的狭小一隅,但这深渊太过可怕,他一不小心,就会和司徒玟一样,葬身黑暗。

*

离了牢房,没了在眼前扭曲抽搐的人,常歌心里终于踏实过来。

狱卒带他在大狱里坐了会儿,他一口气闷了三四碗水,心神才回过来。定了定之后,狱卒还打算送他回东厢,常歌摆摆手,自己走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东厢房里静得厉害,只有更漏声声慢响。

他一推门,隔着纱帘看到祝政坐在侧塌上,手中握了卷书,他身边点了盏烛火,火苗被夜风扰得燎燎烁动。

只是看到此景,他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

再小的时候,他生活在北境狼胥骑大营里,每天晚上,帐里都会点上暖暖的油枝灯,娘亲研磨,父帅写字,他就在一旁玩墨,弄得满手都黑乎乎的。北境的旷野很冷,可他却觉得帐里却很暖和。

后来娘亲的家乡西灵起了叛军,常川怕常歌受到波及,将他送回长安,自那时起,他便独自一人生活在定安公大宅里。

那宅子大得厉害,里头住着的人却又少得可怜,分明在中原之地,却比北境的营帐都要寒冷。父帅回来的少,他时常是一个人住,每次下学回公府的时候,屋子里黑黢黢冷冰冰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常歌总觉得,屋子里有个人,留盏灯,才像是互相牵挂着,生活在一起。

常歌脚步很轻,走近了才发现,祝政的确是睡着了。

祝政背靠着窗户坐着,一手支着额角,眼皮轻阖。

夜风转静,他已换上常服,发丝半挽半垂,柔坠而下,烛光将他的身姿染了层暖色。

常歌忽然玩心大起,见着旁边还有些未干的笔墨,抓了支笔,轻轻蹲在祝政身前,打算拿毛笔给他画个大花脸。

是添个八字胡好?还是画朵小花好?

他想起来自己左眼底下现在有个小红痕,先生老记挂着这个,每次提起都万分愧疚,不如他也给点个对称的纹样,免得他老把这件事搁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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