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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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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像是断情离别之词,祝政心中惴惴,缄默不语。

常歌这才缓道:既然你我早已两清,自此之后,我说的、我做的,再苦再难,哪怕舅父定要同我恩断义绝,哪怕被千万人戳脊梁骨,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常歌眼眶微红,回身为自己斜了满盏,他将将端起酒盏,那酒却被祝政一把夺过,一饮而尽。

乌木盏被摔在地上,已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祝政抓着常歌的手,死死按在自己心口,而后顺着凉滑的缎子向下,让常歌触到他腰间悬挂的冰凉剑柄。

剑柄雕龙,正舞爪狰狞。

常歌将手一缩:我才不要这烦人的权柄。

他的手被死死攥住,又被引至冰凉的剑柄之上:普天之下,惟卿能持此剑。

常歌同他僵持。他竭力想抽回来,祝政却蛮横制住,不许他抽走。

祝政专注地盯着他:我交予你这剑柄,并非为了这剑柄后的权势。

此后余生,我若薄情寡义,或是政事昏庸,抑或是意欲伤你,你便用此剑刺我、挟制我。

常歌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君是要一谏臣。

祝政依旧握着他的手:君是怕,再伤卿心。

常歌低下头,未再出言推辞,反而稍稍握住他腰间的大司马剑:不要称我为卿。他小声嘟囔,这个是卿那个也是卿,听着怪窝火的。

这是祝政还做天子时的习惯,总以卿指代臣下,譬如杜卿、刘卿,惟有常歌是常爱卿。

祝政:是我失言了,你是常歌,执此剑之人,惟有常歌。

常歌忽然抬头:还有,我也不喜欢你以前老称孤。一口一个,听着瘆得慌。

不称。以后都不称。祝政软声道,你不爱听的我都不称。

他凑在常歌耳边,温软唤了二字,常歌猛地将他一推,面上当即笼了层薄红:你怎么知道的!

祝政照实回答:那日你高热,火寻将军彻夜照拂,一直唤你的小字,当日我就在身侧。

常歌满目惊奇地望他:那不是十几年前!

祝政拢着常歌耳侧碎发,常歌耳后同幼时一样,贴着柔嫩的皮肤生了些打卷的绒毛。

他温和一笑,叹道:小将军,居然长这么大了。

常歌被他的口气逗得哭笑不得:你只比我大一点点而已,不要拿这种长辈语气说话。

是么。

祝政一旋身,将常歌高高抱了起来。常歌低下头,高高的马尾落下,和祝政的发丝缠缚在一处。

常歌被轻轻抵在花藤上,花藤又密又短硬,扎得他背上又痒又疼,他只能抱着祝政的肩背,将重量压在他身上,竭力远离花藤。

满开的木香藤垂落而下,绵密的花朵玉雪可爱,竟没有一朵能比上常歌。

祝政的眼神极为认真:离惑,我不会负你,定不会负你。

他还未说完,常歌稍稍低头,主动吻住了祝政的唇。他的唇冰凉而清甜,尝起来像涓流的蜜糖。

街市上的热闹喧哗离得很远,常歌拉开他衣襟,祝政心上偏了半寸的地方,留着淡淡的伤痕。

祝政唤的马车来的时候,子时都快过了。

常歌伏在他胸口,不知是仍睡着还是懒怠动,只闭着眼睛没说话。祝政以外袍将他层层叠叠裹好,还拿自己的外衫又遮了一层,连头发丝都被仔细罩住,一点风都不透,整个被横抱着下的楼。

司空大人平白地消失一整个时辰,再出现时居然横抱着一人,驭来马车的侍从抑不住兴奋,拿肘撞撞景云悄声道:想不到大人也如此风流。

景云瞥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肘。

常歌被重叠的礼服遮得严实,旁人是一点都见不着,只觉得这姑娘体格有点略大。祝政的角度却能见着常歌白皙小巧的下巴,和澈丹般的红唇。

直到马车缓缓开动,常歌才稍稍拉开遮住头脸的衣裳,却见祝政眉目含情,正望着他。

常歌自身上摸出个金胆塞进他手里:今日滇颖王来了,说将这个给你。

祝政接好,反问他:怎么不问我,此物何用?

常歌稍稍合眼,放松了靠在他肩上:我才懒得管这些劳什子事情,你愿意讲就讲,不愿意讲我还乐得清静。

祝政一听便知,这是怪自己没提前说明。

他将金胆稍稍拿起,车帘边沿投进些许隙光,微光下,金胆中心居然出现一只蝉蛹状的虫子。他见常歌将脸一皱,便急忙收起,没再给他看。

常歌神色不悦:庄盈又搞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

祝政仔细聆了车外动静,方才凑在他耳畔,以极轻的声音道:这是滇南的双生蛊,以连体蛊虫制成,说简单些,通过这个金胆,可以窥得另一人体况,是否存活,也可以折磨金胆内的蛊虫,让另一人痛不欲生。

这是如何实现的?常歌思虑一阵,忽而略有震惊,双生蛊此处仅有一只蛊虫,难道另一蛊虫在人体内?!

祝政垂眸望他片刻,重重点头。

常歌面露不快,又听得祝政补充道:滇南用此法来控制死替。

常歌当即便要坐起:这难道是!

嘘祝政慌忙掩了他的口,见他安静,方才凝重点头,不是颖王一人用此法,而是代代相传,历代滇过君主均用此法。双生蛊只能趁死替幼时炼制,蛊虫同死替一道成长。死替仅有几岁之时,借由银针刺入死替肝胆之中,蛊虫陡然进入潮闷人体,会百般折腾,死替亦痛苦不堪,能熬下来的本就十之一二。再加上后天整骨、教习等等事宜,死替实际上是贵重无比,原是不会借与他人使用的。我只知莫桑玛卡是惹怒了颖王才被使唤过来,并不知她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

常歌逃避般蜷在他怀里,祝政缓缓理着他的额发安抚他:此事确实残忍,但莫桑玛卡已同双生蛊相伴相生数十年,若活取出,反而愈发危险,这金胆现在我手上,反是好事至少,我不会以此金胆折磨于他。

至于活人炼蛊之事,现下滇南自立,我不便管辖。盛宴之后,等国库充盈些许、定好楚国内务,颖王归顺也好、武统也罢,只有厘清她封地上蛊宗药宗矛盾,方能行法令废除此事,否则,法令发了,也是一纸空文。

常歌轻轻点头。襄阳胜利之后,他平日只管养好身体,吃好睡好,祝政最早也在子时入眠,原来素日里祝政思虑之事,只比他才想的更多、更为杂乱。

常歌小声叮嘱:先生平日里,思虑操劳之事诸多。身体关紧。他从身上摸出一银质圆盒,这里面当是莫桑玛卡的银锁,我们寻得的药王谷当是假的,真正的药王谷关窍,正在这圆盒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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