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赶忙应道:舅父!
常歌!你别慌,舅父在,大军也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将你们救出来!
灰狼凭着气息找到二人准确的位置之后,移开顶上的碎石便变得相对简单许多。火寻鸼怕顶上溃塌,从四围开始仔细移动,又担心他二人伤重昏迷,让幼清不住同他们说话。
常歌撑会重量,让祝政稍微歇息,而后再轮换,由祝政撑着、常歌歇息。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常歌饿得有些晕乎,他刚轮换下来,趴在祝政身上休憩片刻,身上忽然一轻,巨大的花藤被掀起了一条缝隙,毛绒绒的狼嘴立即蹿了进来,兴奋地左右嗅着,闹得常歌脸颊脖子都在发痒。
一鼓作气!火寻鸼指挥着,整个花藤被彻底移开,常歌当下爬起身子,他料想祝政被他压了这么久,四肢应当麻了,轻手揉着祝政的胳膊。
不料祝政却拉着他的胳膊,轻巧坐了起来。火寻鸼是个急性子,火急火燎地检查二人身上有没有什么重伤,见他二人身上只有擦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常歌这才察觉,外侧依旧不见天日,仍是一窄长山洞。
听火寻鸼说他才知道,大军一胜,他就被劫走了,白苏子虽然告知了大致位置和时间,可阿什克山方圆数百里,要寻一个藏在地底下的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他们靠着十多头灰狼,一草一木地筛查,这才在附近寻到了一些他的微妙气息,但他们仍找不到入口。祝政怕错过和白苏子约定的时间,直接命人砸开山体,开凿山洞,一点一点挖至此处的。
小白告诉你的?常歌问祝政,他人在何处?
祝政似有难言之隐,他沉吟片刻:回长安再说吧,他在那里,给你留了东西。
常歌顿了片刻,方才揣测出祝政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小白他
白苏子,到北境深处去了。
祝政揽过他的肩膀,半是强迫地将他带离此地。
一路上,祝政、幼清、火寻鸼都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白苏子的话题,同他叙着半年来的变化。
六雄收归一统,去公侯分封,行郡县制;去法家苛刻之处,以法则领国;各地兴办官学,与私学并进,择优而录,不再单一考虑出身连滇南行郡县之后都改了性子,不行巫蛊之道,反而农桑采茶大兴。
王上这半年都在处理这些事。火寻鸼道,几乎没睡上一个好觉。
说完,他满含责备地看了常歌一眼。
我们主君也没怎么睡好。幼清嘴快,他都忙着如何大定北境,为先生分忧。舅父也饶过主君吧。
幼清超他挤挤眼睛。
常歌回定安将军府的时候,正是除夕。
长安城落满了雪,万户围炉团坐,灯火繁盛。
定安将军府高门禁闭,门口堆着几个砌的拙劣的雪人,常歌刚下车马,长安城的冬风夹着碎雪,将他吹得一激灵。
常歌笑道:果然是长安,此处的冬风不比北境,还怪暖的。
门童将门一开,一团黑影当下抢了出来,将常歌扑倒在地,他什么都没看清,先被热乎乎毛绒绒的狼嘴嗅了个遍。
阿西达常歌拿手遮着脸,阿西达却忽然返身,停在距离常歌两三步的距离,又朝他龇牙咧嘴起来。
常歌几是哭笑不得,不知她一会高兴一会发狠,唱的是哪出。
半年都不回来火寻鸼跟着从马车上下来,阿西达都知道凶你!
常歌坐在雪上,对阿西达连连致歉,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朱红的门缝中,瑟缩站着一只半大的狼崽,毛尖上沾着不知何处滚来的雪,被冻得哆嗦个不停。
常歌又惊又喜:阿西达的狼崽?
那半大狼崽似乎察觉到什么危机,一扭身,迈着小碎步跑进了门后的黑暗里。
这下常歌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一骨碌翻坐起来,追着逃跑的小狼崽,一直跟进庭院五六只狼崽正在雪上撒着欢,闹得脑袋上鼻尖上全是雪,常歌没同他们客气,挨个拐入怀里欺负一番。
临到饭前,祝政方从宫城取了东西,抵达将军府。他将常歌拉至避人耳目的内室之中,将一雕花木盒置在常歌面前。
常歌问道:这是
祝政将木盒朝他推了推:打开看看吧。
木盒一掀,绒密的狼裘叠得整齐,正是他初遇白苏子时,见白苏子衣着单薄,赠予小白的那一件。
灰白的狼毛上,静静躺着一张略微泛黄的信笺。
这信似乎已经写了很久,整张信笺已有些发脆,常歌将信展开,正是白苏子的字。
主君:
小白本是漂泊之人,眼下不过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罢了。
听景云说,北境有种风滚草,无花无果,无根无叶,只随风漂泊,四海为家,自由之至、恣意之至,小白心向往之。
从前主君总说北境的羊肉如何香,酪糖如何甜,北境的马儿如何烈,天空如何低垂,连低平的草原上都弥漫着奶香,小白决定,做一株风滚草,踏遍北境每一寸荒漠。
小白算是个怕孤独的人,此次远去也是鼓足勇气,头一回自己选择了一遭。
望主君不要挂念,天地之大,独自远行,亦是乐事。
最后,我还是想说,主君千好万好,有一件事却是主君错了。
这世上有的人命很轻,有的人命很重,并不是像主君所说,所有人都一样的。小白曾经便命轻如草芥,得幸遇到主君,让小白的命稍微重了些许。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