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薄红的唇一张,一口浊气吐了出来,依稀能看清山石的轮廓了。
嶙峋怪石拼凑成了一道门,那门前累累白骨,魔火晃动着,那源源不绝的魔气便是从门里散出来的。
长应抬起手,似是想触碰那扇门,却被渚幽握住了手腕。
魔门渚幽将她的手带了回来,不想死就莫要随意碰。
可此地为何会有魔门?
魔门之所以叫魔门,便是因此门只能容魔物出入,若是别的仙或人从此处过,便会被蚀得只剩白骨。
魔门传闻是上古神魔大战时,魔主特地留下的,为的是再次攻入天界时,能有捷径可走,又为了一时不敌又能有后路可退。
为何不能碰。长应细眉微蹙,看在渚幽眼里,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渚幽仰头朝上边那白茫茫的一线天望去,抬起手缓缓收拢五指,裂开的沟壑竟如刀疤一般缓缓长了回去。
她收回手,将身侧那冷面冷心的小龙揽进怀里,用魔气将其裹得严严实实的。
长应眸光微敛,乖乖巧巧地任她揽着。
渚幽压低了声音,像哄小孩一般用温温软软的声音说:可别乱动
长应一动不动。
渚幽笑了一下,搂着这小龙崽子一步便穿过了这道门,还道
不过尔尔
第37章
魔门上黑雾重重,穿过之时,身上如遭寒气侵蚀。
渚幽穿门而过时,眼前忽地漆黑一片,似是彻底瞎了。
她手臂一抬,臂膀上黯淡的魔纹骤现,缭绕在前的魔气猝然被挥开,待魔气散去后,她才大致看清了周遭种种。
飞沙扬砾,逶迤连绵的沙坡直连天边,顶上苍穹已与神化山内大不相同,天幕如被墨汁泼洒,入目全是黑,连一颗星也见不着。
是魔域
没想到,从那魔门一穿而过,竟就回到魔域了。
渚幽回过头,只见身后的魔门已经悄然隐去,浓黑的雾气已然不见,似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长应偎依在她身上,仍被魔气牢牢缠绕着,却不曾吭出一声,安静又冷漠。
渚幽这才撤去了裹在长应身上的魔气,心有余悸地收敛了眸光。
若不是这龙腾空后又忽地跌落,或许还砸不出那样的沟壑,沟壑未现,底下魔气便不会被她嗅到,她也便见不到那藏在神化山里的魔门了。
也幸好她走前将那沟壑合拢了,否则,若是被天界知道了,那魔门未必能保得下来。
长应被推开了些许,小脸冷淡如冰,见状连忙伸手去扶身边站着的魔。
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这灵力亏缺的魔身子一软又倒下去了。
软是好的,可若这一软就没了气息,可就不好了。
她在神化山中尝到了点儿神力,似是开了胃口一般,却偏偏不得多吃一口,如今饿得头晕脑胀。
可她倒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榨干渚幽的灵海,只得忍着饿攀上了渚幽的胳膊。
如今长高倒是挺好,至少抱胳膊的时候,抱得更顺手了。
渚幽不知这龙在想什么,她身上的魔纹渐渐又清晰了些许,兴许是取了山谷底下魔气的缘故。
她手臂忽地一凉,见是长应把手挽了过来,也未将她推远,甚至还想捏捏她的小脸。
及她胸膛高的小姑娘面容模糊,小心翼翼挽她手臂的模样还挺贴心,看起来兴许还是能养得熟的。
你的灵力为何总是消耗得这么快。长应仰起头,一针见血地问。
渚幽睨了她一眼,只能看见一个穿着黑裳的轮廓,也不知长应现在长什么模样了。
长应长得倒是快,这就及她胸膛了,也不知过段时日会不会就能同她一般高。
让我看看你的识海。渚幽将手一抬,朝长应的额头点了过去。
长应也未避开,即便是长了爪子,还乖顺如稚儿时一般,还微微仰起头,朝那素白的指尖迎了过去。
渚幽将温热的食指抵了上去,又看见了那片白茫茫的识海,识海中的白雾似乎又稀薄了些许。只是白雾仍旧裹那灵丝裹得紧,叫人触碰不得。
她手一收,不再尝试驱散这识海里的雾,若再被反噬一次,可就得不偿失了。
长应见她收了手,问道:如何?
话仍旧是说得一板一眼的,只是嗓音和稚儿模样时区别甚大,已不是那么糯了。
渚幽嘴角一扬,低头看向长应的发顶。这龙的头发被风刮得乱腾腾的,却瞧不见那两个离经叛道的发旋了。
怎这个头一长,连头发也跟着多了许多。
长应见她不语,眉头略微一皱,苍白的唇浅浅地抿着。
你这识海生得还挺周正。渚幽胡扯着。
长应总觉得这不像是夸人的话,面色一凝,话也不说一句了。
渚幽笑了起来,心道这龙还是那么好逗弄,又乖又傻。
她这才答了长应先前问的话,只是答得不太诚心,半真半假的,你方才问我灵力为何消耗得这么快,那是因我双目不能视物,全凭灵力来探路,灵力耗得自然就多了。
长应听愣了,早知这人双眼不太好,没想到竟是半个瞎子,若是身无灵力,那不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她金瞳一抬,冷冷打量起眼前的魔那双略显迷惘的双目,为何如此,是天生这般,还是被人所伤?
渚幽好笑地说道:若我说是别人伤的,你还能替我报仇不成?
她见长应一脸肃穆,似是十分认真,忍不住揶揄:就凭你?连神化山的天穹都撞不破,还想替我出头呢。
说完,她食指一动,传讯让撼竹知晓她回魔域了,只是不知撼竹有未从上禧城回来。
长应一脸不悦,眸光冷冽得甚是无情决绝,唇色几近于无,像极了将死之人。她嘴一努,着实别扭地说:我应当是能撞破的。
言下之意,应该可以,但不知为何偏偏不行。
渚幽当这小龙好面子,没反驳她,只头疼地说:罢了,你今日着实烦人,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说点好话听听。
长应眼皮一掀,眼睛转动的幅度总是很细微,不爱正眼看人一般,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将旁人放在眼里。
她哪会说什么好听会,嘴一闭就不吭声了。
这么傲,可真不愧是只龙,渚幽心想。
魔域风大,烈风呼啸而过时,沙丘似被挪了几寸。
渚幽也不期盼长应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毕竟长应她连撼竹都不愿多学,不学怎么会说。
长应直勾勾地看她,将她的手臂越挽越紧,确实怕极了这魔身一软就跌进黄沙里。
渚幽迈开腿,连灵力也未使上,恰是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两步,挽着她手臂的龙忽地顿在了原地,一低头,隐隐约约能看见这龙黑着脸一副忍怒的模样。
长应闷声道:你骗我
渚幽一脸困惑。
你根本无需用灵力来探路,还骗我你是瞎子。长应气得一字一顿的。
渚幽面上不见丁点愧意,谁让我说什么你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