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疑惑道:无不知是鬼,兴许是从别的地方悄悄穿墙回来,然后特地开了正门吓一吓来的人呢。
渚幽不想应声,忽然又觉得这猫妖不够机灵了。
祸鼠持扇掩着半张脸,一双媚眼笑得弯弯的,总之,就是那日过后,他啊,就变得更古怪了,只有他人求见的时候,才能见得到他。
渚幽垂下眼,唇角略微扬起,她算是知道了,这无不知应当早知无渊的存在,兴许还和观商手下的人串通了,一步步将她往沟里带呢。
正是如此,这无不知才能来去无踪,想来也是借了无渊之力。
她略微摇头,啧了一声,无不知冒死将寒眼的消息卖给她,不就是因想让她同长应自相残杀么。
可惜她没有死在长应手下,这是一个变数,观商只能将计就计,将她带入无渊。
然而她细细回想,又觉得不大对劲,当初她找到无渊时。
可是连一个同寻的凡人也未见到,就好似她比这些凡人先得知了寒眼面世的消息一般。
又思及在天上沐神光时,长应所说的那一番话。她总觉得,九天上兴许有谁泄露了消息,才让无不知提早知晓此事。
这泄露消息的,会是那两百年前偷看了卦象的另一古魔么。
看来九天当真要一改面目了。
无不知啊,她在心里慢腾腾念着,心觉她此时应当生气才是。
眼眸一转,她猛地一拍桌案,登时这满桌的纸活全都烧了起来。
站在一侧的祸鼠和猫妖连忙退了数步,若被这凤凰火烧着,他们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渚幽眼眸里映着火光,好似怒气冲天一般,偏偏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这烧得越来越旺的火,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祸鼠眼看着这火要将这木桌都烧焦了,火苗快要窜上屋梁,连忙道:大人,这火?
渚幽轻嗤了一声,她平置在桌上的那素白的手微微一动,指尖略微勾了一下,蹿至屋梁的火登时矮了下来。
这烈火倏然缩回了一笑簇,跃到了她的掌中,她五指陡然一拢,那火便灭了。
祸鼠松了一口气,原本快要恢复人样的脸经这一吓,竟又长出了鼠须,这纸扇小了些,险些没能遮住。她怵怵道:这无不知的话是要留给谁的?
我渚幽淡声道,无不知怕是早知道我来了,他和观商闹翻了,本就是活了数百年的鬼,怎会不知魔物就是这样的脾性。
什么脾性?猫妖问道。
反复无常,卑鄙龌龊。渚幽丹唇微动,说得倒是平静至极,好像自己未当过魔一样。
猫妖愣了一瞬,无不知被骗了?
他那是阴沟里渚幽顿了一下,又道:翻船了
祸鼠抿起唇,大人如今可还要找无不知?
不找了,我未必能找得到。渚幽转头朝她看去,一不留神就看见了露在纸扇外的半截鼠须。
她抿了一下唇,总觉得这城中的妖魔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
祸鼠见她看了过来,冷不防对视了一眼,登时双眼滚烫,忙不迭移开了眸光。
此城,我还是会驱至妖界,你且替我将这街巷里里外外都盯好了,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皆要告诉我。渚幽斟酌着说道。
祸鼠连忙应声,遮着脸揖了个身。
渚幽站起身走出了这院子,朝气沉沉的天穹看了过去,如今已然望不见九天。
也不知长应现下在做什么,长应尚不知观商潜逃,也不知她要将此城驱去妖界的事,但龙息还留在此处,届时她定能觉察得到。
祸鼠紧跟在渚幽身后,先前不敢看,现下终于敢正大光明地瞧上一瞧了。
她上下打量着,眸光从渚幽的银发上掠过,又慢腾腾扫至她的肩背,那被朱红系带勒着的腰,还有行走时在绸裙中露出的素白脚踝。
难怪两百年前,这一位入魔的时候,天界众仙鬼哭狼嚎的,就跟死了爹娘一样,谁舍得让这么个美人离开自己的眼皮子。
她正琢磨着,见香楼里有没有谁打扮一番能有幸同这朱凰像上半分的,正想得出神,忽见面前的朱凰脚步一顿。
祸鼠连忙停下,遮着半张脸双眼一弯,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渚幽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似是忽地想起了什么,才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像是在生气。她冷不丁说了一句:眼珠子不想要了?
祸鼠闭起眼,恨不得摸瞎往前走。
猫妖将她手臂挽住,方才见识了渚幽动不动就要火烧木屋的举动后,生怕这位又忽然生气,他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就同祸鼠一般闭起眼睛走,才走了几步,咚一声就撞了墙。
祸鼠哎哟一声,如今她嘴巴长得长,先撞上墙的就成了她那化作了半鼠的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怎么带的路?
猫妖瞪着眼,一副不解的模样,也不知祸鼠撞到哪儿了。
渚幽觉得好笑,这哪还有猫怕老鼠的,不过这猫妖的修为甚是浅薄,看着还是个半妖,像是妖和人苟且生出来的崽子。
祸鼠气愤地叹了一声气,又朝渚幽追了过去,问道:大人晚上要不去我那儿歇?
猫妖紧跟上来,一听到她这话,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都是这上禧城里的,他怎会不知道见香阁是做什么的,当即怵怵道:你好大的胆子。
渚幽回头睨向这两妖,心道这猫妖其实也还算机灵,替她将本想说的话给说了。
祸鼠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却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自有去处。渚幽道。
祸鼠只好又弯着眼笑了,在这上禧城中,大人只需唤我名字,我不论在何处,皆能赶至大人面前。
渚幽挥手令他们莫要跟着,随后独自一人到了那龙息结成的冰川上。
这偌大一道沟皆被冻住了,当真像是银龙伏地一般。
渚幽坐在这冰川顶上,朝天边望了一眼,随后施出了灵力,将这上禧城托起。
这上禧城好似海上之船,而她,便是这划桨人。
她将袖子一抖,那根墨发又落了下来,轻飘飘地撘在她的手腕上。
此地已看不见明月,她虽身着墨裙,可一张脸却白得好似天上玉钩。
胸口下那滴心头血静谧不动,就好似又被断了干连。
渚幽抬手捂住了心口,半晌才敛起双目,捏着那根发丝缓缓抬手,略微仰着头,将这发放在了唇上。
唇是粉的,发丝是黑的。
这冰川上隐隐有雾白的光腾起,细看之下并非是光,而是龙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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