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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恋人[未来]——里德先生(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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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蒙住眼睛的尤金慢慢地收回了嘴角的弧度。在一片黑色的视野里,他在重放着此前那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发生的场面。

肖在无声地向他重复着誓言。

我愿意让你成为我合法的伴侣。

从今日起,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疾病或健康。

我会照顾你,爱护你,直到死亡将你我分开。

尤金的眼睫在肖的掌心里颤动着。

这是说给我的,属于我的句子。

我和那些站在祭坛前的人一样。我也是被人爱着的人。

我也有想要一直握住的幸福。

被鲜血浸润过无数次的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

在这场满是欢声笑语的婚礼上,他为了守住这份自私的幸福,主动沦为了一个为自己所不齿的罪人。

作者有话要说:12月11日已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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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盛夏的风吹过金黄的麦田,带来一阵干燥的热意。尤金和肖并肩走在去往桑奇住处的路上,将宴会和欢声留在了他们的身后。

在这之前,尤金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年轻的两位新娘交缠着手臂,笑着饮下香槟。在他身后,肖将嘴唇贴在他的耳侧,低声地对他说着话。

你不需要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担心。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起责任。

在那之前,你可以试着当一个普通人。

在橡树的阴影里,尤金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在此时回头,或许会发现过去的自己正带着满身的血污和伤口,欣羡地看着现在的他当他堕落为一个自私可鄙的人,他竟然比过往毫不妥协,无限付出的任一个自己都更幸福。

但尤金拒绝让这种讽刺刺痛自己。

他有要照顾的人和要保护的东西。所以无论他怎么自我怀疑,他依旧要继续走下去。

在艳阳下行走了一个小时有余,两人身周蒸腾的热气早已化作了鼻尖和额上细密的汗水。尤金核对了一下眼前的路标和终端上面的地址,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视野尽头一座连着牧场的房子上。凭借良好的视力,他一眼望见房子的左翼上下两层打通了,里面堆满了几乎要触及天花板的机械设备和仪器。

不出意外,这座十分豪奢的农舍,就是匠人桑奇的住处。

他和肖来到房子门前,按响了门铃。不多时,大门被缓缓地从内打开了,却只拉开了不足两掌的距离。从门后现身的是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两鬓略微发了白,正一手扶着门,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

尤金换上了得体的微笑,在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妇人大概已经见惯了桑奇的访客,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很冷淡地回应道:你们来晚了。先生已经没法见客了。

现在还未到下午三点,理应不是匠人们歇息的时间。然而桑奇的怪癖声名在外,尤金很快便表示了理解:请问他下一次见客是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一直等的。

妇人皱起了眉头:你们等不到了。先生再也不会见客了。

尤金让自己表现出了礼貌的困惑,表明自己并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妇人无法地叹了一口气,让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松懈了一些。

他去世了。

有一瞬间,尤金是真的以为妇人在诓骗他桑奇的地址是他们昨天才拿到的,以夏塔斯黑市网络的准确性来看,就在昨天,桑奇应该还确切地活在这里。然而妇人的下一句话迅速地堵死了他的怀疑,因为她说:就是四十分钟之前的事。你们算是赶得不巧吧。

桑奇今年七十有余,放在联盟理应还能再活二三十年。但是在撒格朗,七十岁已经算是平均的寿命预期,看妇人的样子,这位匠人应该也是寿数已尽的自然死亡。出于礼节,尤金很难再询问对方还知不知道什么其他的匠人,而是连忙向对方诚恳地表示了节哀顺变,也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拜访道了歉。

或许是这样妥帖的做法让妇人的态度软化了一些,她松开了扶着门边的手,摇了摇头:以他的病情和年龄,这几年已经是向老天爷借来的命了,没什么可伤心的。你们要是真的需要帮忙,他的徒弟们之后会赶来这儿参加他的葬礼,可以到时候问问他们。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再等等。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尤金都要感叹妇人的耐心和好脾气。在道完谢正要转身告辞的时候,从他们背后的主干道上传来了阵阵响亮的马蹄声。尤金回头看过去,诧异地发现了一辆正向此处驶来的马车。奔跑中的两匹黑马有着机械的下肢,而车夫身后的轿厢通身黑色,高度很矮,却很细长。

这是殡葬业专门用来运送死人的棺材马车。

总算是来了,这大夏天的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不会出问题。老妇人低声喃喃着,像是在和她自己说话。看尤金两人还未走远,她看过来的眼神竟然有些抱歉:看到这种东西总归有些晦气,你们快请回吧,我们还得把尸体搬出去。

殡仪屋的人将马车驶到了门前,长方形的轿厢从侧旁打开,露出了一个放下了一边挡板的实木棺材。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一边走上门廊,一边和妇人招呼着。

抱歉,来晚了。我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另一桩生意,就在镇里的婚礼上。

尤金闻言皱了皱眉头,妇人却很自然地接了话:怎么这么不凑巧?要你特地赶过去,难道也是吃过药的?

对,是个老太太。她应该也知道快到时间了,但今天似乎是她女儿结婚,她就没告诉别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发作的时候她没被绑起来,我过去的时候,现场大概有四五个被抓伤的人。

这样的对话怎么听怎么怪异,尤金原本已经走下了屋檐下的台阶,却不由得往身后看了看。

还好先生走前还算清醒,他是自己把自己绑住的妇人这么说着,终于让开了她一直挡着的门。

大开的房门之后,是一间装潢得分外温馨又明亮的长厅。复古的水晶吊灯在白日也大开着,近乎奢侈地和窗外耀眼的阳光做着竞争。一把胡桃木扶手椅放在了吊灯正下,被尤金一眼看得分明。

在那把扶手椅上,赫然绑着一具尸体。

那具是一具干瘦泛黄的老年干尸,身体向前倾着,表情狰狞。他的动作仿佛是在啸叫,大张的嘴巴中露出了干瘪的牙龈,以及因为牙龈退行而显得过长的牙齿。他的双腿和双手被绑在了椅子的扶手和凳腿上,暴长的指甲在扶手上抓出了一道道深刻的划痕。从木制表面上被刨出的木屑来看,可以清楚地想象这个人是怎样用力地挣扎过。

而令尤金如坠冰窟的,是这具干尸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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