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的是中前排,但体育馆太大,离舞台也有一段距离。
这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仿若连接着过去,台上的孟听鹤一点点和过去重合,贺凭睢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五年前的孟听鹤。
那时候孟听鹤还没长开,瘦也是真的瘦,坐在椅子上就是小小的一只。
那会孟听鹤的头发还有些长,贺凭睢只看见他精致的侧脸,在他弹完一段的时候,下意识喊了他一句:小妹妹。
小妹妹僵硬一瞬,没有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小妹妹。
贺凭睢看着腮帮子微微鼓起来,装作很平静淡定的小朋友,有些想笑。
他刚想跟人道歉,那小朋友又继续弹了起来。
说来奇怪,他已经失眠了很久,精神状态和脾气都差的要命,但在听到这段琵琶声的时候,却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
贺凭睢下意识录了一段琵琶声。
再后来,这段琵琶声就成了他的铃声,一用就是五年。
贺凭睢眨了一下眼,记忆里的小朋友又变成了成年的孟听鹤。
二十岁的孟听鹤早就长开,不再会被人认错性别,但依旧担得起美人的称呼。
美是可以超越性别的。
台上的表演已经过半,贺凭睢撑着扶手,倾身看台上的人。
忽然,他屈尊降贵看向之前看到的那个奇怪的男生。
那男生在噼里啪啦地打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生抬起头的那一瞬,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愤怒。
贺凭睢挑了挑眉,低声跟唐郢择说了几句话。
唐郢择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拿起手机,跟人吩咐了几句,做完这一切,跟贺凭睢说:我就说来了不亏吧,看看上面那小美人,啧,我都
不行。
贺凭睢打断他。
唐郢择:???
贺凭睢说得很认真:别打他主意。
唐郢择:卧槽???你
贺凭睢没有再解释。
台上的表演接近尾声,前排那个男生不断看手机上的时间,又不停地抬头看幕布,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曲终了。
全场静默一瞬,随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孟听鹤和三个队友一起鞠躬致谢,款款走下舞台。
后台。
罗翎保持着端庄的走姿走回后台,一进去,就立刻根队友们击了个掌。
还在后台的其他同学或真心或假意地都过来跟他们道喜,落在孟听鹤身上的眼神都是被惊艳的震撼。
孟听鹤小心地把琵琶装进琴盒,朝道喜的人点头致谢。
哈哈哈哈晚上要不要聚餐!罗翎喜气洋洋地提议道。
项目不至于元旦放假还给他们整活,孟听鹤点头道:我都可以。
朴榕刚刚从舞台上下来,脸还是激动的红,他说:我今晚可能不太行,今晚要陪桃桃。
对哦!你们十周年呢!
孟听鹤装好了琵琶:那明天再说也行,不能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
现在已经接近九点,晚会全部结束估计就十点多了。
可可可,来,看看论坛上那帮人怎么样了。
后台很大,他们没急着走,堆在角落,掏出手机登上论坛。
刚刚表演过程,其实大多数人都被惊得没法说话,注意力也在舞台上,这会反倒是最热闹的时候。
卧槽,卧槽,awsl,什么神仙下凡。
我没了,他怎么这么好看,谁说花瓶的,中间有一段我差点哭了。
真的很好听哎!!
呜呜呜呜还好我来了现场,我好圆满。
之前跟风骂了很多条,没心情复杂。
跟队友的配合也很好。队友虽然没有他出彩,但是也不会被完全没有存在感。
有好几段孟听鹤都是让出c位了啊,是队友占据主导演奏的。
罗翎看完风向大变的评论,扬眉吐气,仿佛获得了一众迷弟迷妹的人是自己一样。
孟听鹤也神情愉悦。
押孟听鹤不是花瓶的人很少,赔率十比一。
上台之前孟听鹤随手把余额都投进去了。
靠自己发财的感觉就是不错。
罗翎快乐完了,招呼他们:回去了,还是去观众席?
等等。孟听鹤侧耳听了听主持人报的节目,我看个节目。
罗翎:不去前面观众席看?
后台有个大屏幕,可以看到前面舞台上的情形。丘轩已经走上了舞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神色很焦躁。
孟听鹤摇头:已经开始了,就在这里看吧。
丘轩表演的是钢琴独奏,弹的是《暴风雨小调》,挺有难度的一首曲子。
孟听鹤他们的节目太让人惊艳,现在再来一个乐器表演,观众的性质就不太高了。
看得出来丘轩在钢琴上下了功夫,技巧没有任何问题,很纯熟,但是他并没有投入进演奏,就显得缺了一丝情感。
罗翎也跟着看大屏幕:咦,这个不是刚刚那个来给直播网站打广告的人?别的不说,弹的挺好的。
可是。
孟听鹤摇头:他的手是不稳的。
丘轩不仅没有投入演奏,甚至有些浮躁和走神,弹奏的动作也有些飘忽。
罗翎:啊?
弹到一个小高.潮的时候,丘轩弹错了一个音。
在这种高难度曲子中,任何一个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丘轩意识到了错音,慌了一瞬,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他顿了一会,才接上去继续弹,接着却是错误不断。
孟听鹤看了一会,没有再看下去,也没说什么。
他跟罗翎他们几个打了个招呼,背起琴盒离开了后台。
后台拐出去,连着的就是东区的门。这天晚上大家要么在看晚会,要么和同伴一块去外面玩了,校道上很冷清。
孟听鹤走了一小段路,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孟听鹤。
声音又低又沉,是很有磁性的好听。
那天晚上,他被声音的主人喊了很多遍。
他停下来,缓缓转身。
贺凭睢穿着黑色的风衣,大步朝他走来。
孟听鹤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贺凭睢,抿了抿唇,客气道:贺先生。
贺凭睢在他面前站定。
无形中安抚了他五年的小朋友就站在他面前,甚至在半个月前,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很奇妙的感觉。
贺凭睢垂眸看孟听鹤:我看了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