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是脏兮兮的,眼上被打出一道口子,血污沾了半边脸。
裴山为了安抚,自我介绍了一番姓名和表字,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唐立言。少年拿黑黑的手指抹了把脸,吐掉血水,学着裴山的语气,装模做样作了个揖,字之白。
疾风骤起,吹得芭蕉七零八落。
裴山把头转向窗外。
他想,那是一切的开始。
又好像不是。
第36章没胆没钱还敢泡相公
民国十三年,洪街。
凛风朔雪,夜幕四合,时不时出现几声犬吠和醉鬼的喊叫声。
裴山裹紧了外套,把手里的馅饼仔细包好,拿体温替它保暖。
妹妹最爱吃的馅饼,不能到家就凉了。
你个唱戏的也敢打我?臭婊子!
冷不丁蹦出一句喊,裴山被吓得一滞,注意力也被那个更黑更深的地方吸引了,脚不自觉就往巷子里走。
你又是哪个婊子养的?纵酒狎妓糟蹋戏,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破烂玩意!这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跟着后头的就是一记闷响。
裴山听得心里一紧,心道这小戏子倒是挺有血性,听这声,拳拳到肉,估摸着对面那几个人竟是没占上便宜。
再往里走时,砰乓的动静就更明显了,还没等拐弯,裴山就瞧见几个穿着长外套的人,跌跌撞撞往外跑,脸上手上都沾了些血污。
那些人看到裴山,一刻没停,急窜窜地就往光亮处去了。
没胆儿没钱还敢学人泡相公!跑什么,有本事再抡两拳啊!
拐角里又传出叫骂,带着喘气声,越来越近。
裴山往里探了探头。
只见一个穿着戏服的人冲出来,见到拐角站着裴山,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喊:哟嚯,又来一个,怎么着,就你这小身板也想来讨打?
妆面给立体明朗的骨骼蒙了一层柔光。那眉尾的口子汩汩流血,把妆染脏了。
少年却像不怕疼似的,直直瞪着裴山。
裴山平日里不听戏。
他父亲裴林早期抽大烟早就败光了家底,烟戒了,身体也垮了。为了治病,裴山一边做着大学教职,一边在闲暇时给女中学生补习国文;而且,到底还有些文人的锐劲儿,笔杆子也是没法停的。一来二去,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戏台子?
此时看见唱戏的少年,只猜测可能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