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书令史、掾属等人连连点头,跟着仰首挺胸,与有荣焉,好像温皓兰温侍郎是他们的亲哥哥一样。
温皓成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郑玉衡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也以为这是谁家的世族子弟,可又没听说有姓郑的豪门,绕着他转了个圈,说:你是因为谁进来的?
郑玉衡道:是内缉事厂许厂督引荐。
温皓成脸色骤变:宦官的人?
郑玉衡沉默不语。
这位衙内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坏了,一旁有书令史喊道:温衙内,还玩不玩啊?温皓成扭头骂道:玩你个头,起来给他找张桌子。
郑玉衡回礼:多谢温主事。
你跟着他们叫我衙内就得了。温皓成不耐烦地道,将最冷僻的一个角落指给他,滚那边呆着去,没事不要烦我。
郑玉衡默不作声,一不反驳抗争,二也没有要合群。他在桌子边拉开椅子坐下,放好文书、将官印放进鱼袋里,穿起线佩戴在身上,想着昨夜来户部之前,跟太后娘娘亲口诉说,大展宏图的伟业好了,伟什么业,连书页都没有一个。
另外一头很快就开始喝酒划拳,吵嚷得沸反盈天,一会儿哄着那位衙内掏钱,一会儿又阿谀奉承、张着嘴颠倒黑白。
郑玉衡没有办法,只能按照房内各大书架上的年份,寻找今年的仓廪账目。但这个玄号房里面杂乱无章,有关的记载文书、书籍册子、出入往来,翻乱地堆积如山。
那头的温皓成冷眼旁观,眯着眼看他的背影。周围掾属立即看懂了眼色,声量不大不小地议论着:
怎么就来个走阉人路子的玩意儿,那种不成人的东西也去攀附,当了人家的干儿子了
你懂什么,这种学不出来的苦书生,真逼急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要是真有才,春闱高中,学出个名堂来,还能到这儿?不早就去翰林院高就去了?
翰林学士都是未来的宰执重臣,这人年纪挺小,想要进士及第,还得再学个几十年吧!
众人哄笑起来,一旁立刻有个书令史拍马谄媚道:就不如咱们衙内,十六岁就考中了举人。前途那叫一个光明,就是咱衙内不屑于世俗俗务,大隐隐于朝啊。
拜高踩低、又混久了的小吏们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将温皓成夸得恨不得三头六臂,长出十八个脑袋来。这位衙内享受在夸奖奉承当中,飘飘欲仙,立时就想让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以钧为名的年轻郎君吃点苦。
温衙内朝旁边的人使了下眼色:把那个看都看不懂的玩意儿拿来。
哎。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