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住的地方是栋别墅,偏郊区一点,周围只住了三五户人,外加一条狗。
这会儿夜深了,狗子不敢大声叫,只偶尔哼哼唧唧几声,怪可爱的。
江成意弯了下眼睛。
狗子是条黑背,很帅,白天吃饭回来,路过的时候江成意还蹲在栅栏前陪它玩了好一会儿。
当时陈霄就站在他旁边,见状,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他要不要也养一只。
江成意想了想,拒绝了。
太累了,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实在是没有能力再把精力分给别的什么。
陈霄看着他,许久,才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从狼狈被逼出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没有了喘不过气的压力、紧绷心神的防备,生活早已安静下来。
期间,陈霄常常溜过来陪他。
江成意觉得没有必要,每次都笑得懒洋洋,嘲讽他还没结婚就一副老母鸡心态。
陈霄叼着烟,瞥他一眼,只冷声问他手臂和侧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看到面前这人安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转移开话题。
倒时差一般一个多周就能调节过来,按您朋友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焦虑症的预兆
陈霄拧着眉听医生要求他尽快带人来疏导,犹豫片刻,吸了口气:不好意思,他可能不想去看心理医生,您直接和我说吧。
两个人交流了有大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
陈霄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力搓了下脑袋,拧眉站在门口抽了几支烟,等按灭了烟蒂,咬牙又拨了个电话。
他握着手机,跟对面院子里的黑背互相瞪着。
陈叔听完他问话,半晌,嘶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小江的事还真有点复杂先不提那傻逼杨琛和江棋,你知道,他养的那个小情人吧?
好家伙,小江多喜欢他你是知道,可架不住这小子心黑啊,不仅把他辛苦奔波打点好的周氏那只股抢了,还他妈拉着杨琛搅黄了我们鹿城区的合作,你说说,多让人心寒?也难怪他缓不过神来。
电话里的陈叔顿了顿,又叹气:还有等小江出国后,我派人去那个小区收拾东西,才发现周围竟然蹲守着好几个黑货我他妈都想不到他那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江成意打开门,看见来人,一愣,笑起来:这才四点多,你怎么来这么早?
陈霄害一声,困倦地咕哝两句:操,昨晚一个朋友过生日,通宵通一半熬不住了,刚巧在附近,来蹭你个床。
他搓搓脸,拧眉看着面前的人,状似随口问道:您怎么醒这么早?
倒时差。江成意随口笑笑,侧开身让人进去。
陈霄打着哈欠往里走:你这都倒了一个多月时差了,也太菜了吧
江成意笑笑没说话,转身刚要进门,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门口垃圾盘里的那一堆烟蒂。
他一怔,沉默许久。
饿死我了有没有吃的!!快给大爷呈上来!陈霄还在嚷嚷着。
他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嘿了一声,笑骂了句个死没良心的,然后走到冰箱边自顾翻了起来。
你帮我个忙吧。江成意忽然道。
陈霄打着哈欠,嫌弃地推开一堆干面包:什么啊?
帮我搞个留学生名额,我去读书。
读个屁的陈霄反应过来,猛地回过头,惊愕地盯着他的眼睛。
江成意笑着看他,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示意了下门口的烟蒂,无奈地耸耸肩:我怕再不上进,陈妈妈就先肺癌了。
陈霄盯着他,好半晌才笑了起来,叹口气,伸手怼了下他的肩膀:你他妈的。
时光不留深情,年月不过一捧呼吸之间。
又是一个深冬。
短短四五年的时间,日月循环,以鹿城区为中心的新商业城区已然建成。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夜灯下,车水马龙穿梭进繁华而过,街道商店喧哗热闹,完全不见当年的破败。
哎哎哎今天奖学金发了!这顿我请客!
二姐牛逼!
二姐您是我爸爸!
衣着时尚的女生们妆容精致,下了地铁,打打闹闹地朝商业街走去。
近日,恒海影视旗下电影《不眠》国外上映,已斩获金榈叶最佳男主、最佳编剧奖
闻声,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孩抬头看了眼正播放着电影预告的LED灯,哦豁一声,扭头朝同伴道:这电影我还挺感兴趣来着,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行啊!据说编剧是深海来着,大佬近几年的电影从不踩坑!
中间的女孩大抵家境不错,对市里的豪门也算熟悉,感叹道:恒海最近势头真强,感觉超越杨氏也指日可待了,wuli小薛总不愧是老娘的正宫男人!
她旁边的女生也感慨:薛燃才十九岁吧?
可不嘛,大学都没上完呢,这么年轻,圈子里谁不说一句天纵奇才。女孩啧啧感慨。
同伴揶揄笑道:二姐别惦记了,我可看新闻说,薛总好像要和林氏的千金联姻呢。
联个屁姻!女孩不屑地撇嘴,之前江氏那小少爷不也是要联姻,到现在都几年了还没有动静。再说我薛才十九岁
正说着,LED灯恰巧一闪而过恒海总裁薛燃的脸,女孩顿时忘了自己在说什么,捧着脸星星眼叫道:啊我宝贝太帅了!!
据悉,恒海新任总裁预计同海外合作,开发新城旅游区
播报人一板一眼地宣读着新闻。
屏幕里的年轻男人已不复少年稚嫩。
只一闪而过的画面,隐约可见眉眼精致深刻,身形挺拔,侧脸的弧度分明,通身气质矜贵而冷漠。
似乎是察觉到了镜头,他抬眼望了过来,目光深冷。
你要出国?郑锐闻言,皱着眉头也不抬地问道,怀里依旧抱着自己刚满一岁的女儿逗弄。
薛燃冷淡地嗯一声,扯松了领带,仰躺着坐在沙发上,抬手按了按酸涩的眉心:Youve的总裁约我见个面,讨论一下之后旅游区开发面积的问题。
郑锐声音淡淡的:他也可以到中国来讨论。
都一样。薛燃淡漠地说。
年轻的眉眼剥离了青涩,染上凌厉的上位者气息,冷而偏沉。
郑锐没说话,抬手叫来看顾孩子的保姆,小心把昏昏欲睡的女儿递过去,满面温和地注视着,待人抱走了关上门,才移开视线,看向薛燃。
不过短短四年,昔日青涩稚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现在这幅冷漠的模样。
他不言不语,脑海里却忽然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深秋的晚上。
那时恒海正着急着鹿城区的项目,郑锐打电话过来,却死活联系不上人,干脆开着车直接去玫瑰别墅找他。
别墅里安安静静,没有半分人气。
郑锐拧起眉,不抱希望地打开门进去,却嗅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浓重酒气。
他一愣,站了片刻,犹豫着走到某间紧闭着的卧室门前,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