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靡甜蜜的胡闹过后,是又一次深沉的睡眠。衔蝉醒的时候怀中空空荡荡,不见与自己亲密交缠的女人,他并不意外,两人虽做出了不堪之事,却并不在一起歇息,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怅然,好似昨夜不过是一场甘美奇妙的梦境,梦醒后便破碎消散。
他起身,宫人们上来服侍他换上华服,为他梳发戴玉冠,年轻男子在他们的巧手装扮下显得更温润清秀。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大王话,现在是申时。”
“居然这么晚了。”他摇头,“你们也不叫我,唉,不知道误了多少事。”
小太监坦然自若,唇间带着讨好的笑,“大王,娘娘知道您没醒,不让下面的宫人叫您,是怜惜您,想让您多睡些时间,我们哪里敢违抗娘娘的意思。”
衔蝉听了倒是欢喜,侧目左右,“娘娘真这么说?”
“自然如此,我们哪敢篡改。”
“量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李从语气温和,他想了想,“不要这块翠玉,换一块白玉给我。”亲手佩戴在身上,这才有些满意,准备去见阿允。
还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就已经见到丞相,他是一位中年美男子,平日很在乎自己的形象,衣物熏香、坐需要十六人一起抬的大轿子、爱华服珍物,此时虽仍穿着官服,却苍老许多,一夜间生出许多白发,朴素低微的像是个路边的寻常老人,正跪在地上。身后亦有一个年轻人,眉宇间很有书香气的淡雅,跪在丞相身后,恭敬从容。
“丞相。”李从停下脚步,准备与他说话。
丞相的脸上没有昔日大权在握的意气风发,见到李从后抬头,声音变得颤颤巍巍,令人颇觉可怜,“淮南王殿下。”
衔蝉无心大位,又远离京城,从前刻意不与朝臣结交,可看丞相如此模样,毕竟认识已久,又看他比过去苍老数倍,心中生出几分不忍,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何必如此惊恐?”昨日丞相没有投靠楚王,也没有投向阿允,仅仅闭门不出,这自然也是罪过,但也不至于让一国丞相惊惶至此,长久地跪在地上请罪。
丞相苦笑道,“老臣的儿子在楚王麾下做些事,虽没有参与到谋反中,也是犯了大罪,这儿子我是愿意交出来的,任由太后娘娘处理,是杀是剐,臣绝对一言不发。唯独希望娘娘能手下留情,饶过臣家中老妻和仆役们的性命,他们年龄大了,是万万不可能犯上作乱。还请淮南王殿下多为臣美言几句。”
他说到这时,眼中含泪,深深地拜下去,竟想对李从行大礼,他匆忙搀扶住丞相,“你不必如此,母后宅心仁厚,又怎么会滥杀无辜。”这是常用的话,李从虽然说,其实并不信,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会劝劝母后。”他说完抬脚踏入殿中,心中刚为丞相升起的些微担忧尽数褪去,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母后。”衔蝉叫着,声音清淡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甘甜,他走到女人身边,见她正斜坐着,闭上眼睛,听旁边的宫女为她念奏折上的字。
“小桃,先停下吧。”阿允听见李从的声音,此时睁开一双美眸,其中藏着操劳后的淡淡倦意,“衔蝉、你看见丞相了?”
“看见了。”李从道,“丞相和他的儿子正跪在地上,乞求母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