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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刘陵手执毛笔,正在一块绢帛上奋笔疾书,方方正正的绢帛上很快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齐的隶书...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到了门口却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只见刘全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迈步走进书房,悄悄来到刘陵身边,然后静静侍立在一旁。
从进门开始,整个过程中,刘全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发现刘陵正在埋头写东西后,一举一动变得更加小心,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陵忽然停下笔,伸了个懒腰,放下毛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语气慵懒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刘全躬身回答道:“回主人,人刚刚离府,现在正由李延年押送前往长安城外。而且,老奴已经安排了人暗中尾随在那两人身后,并嘱咐咱们的人,到新丰以后就留在那里,时刻监视新丰以及上隅里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嗯!”刘陵微微点了点头,并吩咐道:“小心一点,切记不可让人发现了,尤其是那个张然,这孺子年纪不大,倒是狡猾的很...”
说到这里,刘陵忽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目前只需监控一番即刻,只要消息不泄露就行,暂时不要有任何行动,以免节外生枝,被廷尉那群疯狗嗅到味道。没有予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轻举妄动,知道吗?”
刘全恭敬的回道:“主人放心,老奴已经告诉他们了,不许随意靠近上隅里,只许在新丰以及戏乡西亭附近活动...”
“嗯”
刘陵双手支起下巴,黛眉微皱,姣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愁绪,忽然间,刘陵转过头对身边侍立的刘全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老奴不敢妄言。”
刘全瞳孔一缩,躬了躬身子,头低的更低了一些。
“呵呵…”刘陵展颜一笑,摆了摆手,温声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诺!”
刘全小心的应了一声,稍稍站直了一些身子,沉吟一小会儿,然后斟酌着开腔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新丰发生的事情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偶然,那做豆腐的法子应该只是那两个小郎碰巧发现的。
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他们将豆腐以两钱之低价,在新丰公开叫卖豆腐的事情都殊为可恨。
被两个孺子这么一弄,大半个新丰都闹得沸沸扬扬,老奴就怕这么一闹,连这长安城里的显贵之家也收到消息了,那可就糟了”。
说道这里,刘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满是惋惜与痛心疾首道:“唉就因这两个无知小儿之故,我们王府怕是从此以后,再难以菽乳来招待宾客了”
“殊是可恨!”
刘陵一巴掌拍在案几上,俏脸上满是恼怒之色。
刘陵之所以如此气愤难忍也是有原因的。刘陵的父亲,淮南王刘安好求仙问道,常常与王府门客八公等人进山烧丹炼汞,这菽乳就是他们在一次炼丹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的。
因菽乳色泽洁白如冰雪,食之鲜嫩,入口即化,又因其是炼丹意外所得,刘安便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珍馐,对其甚是喜爱,经常食用。
后来,刘安将菽乳秘术献于天子刘彻。
而天子刘彻在听闻了刘安发现菽乳的整个经过,也认为这是非常好的兆头,所以便经常命宫中尚膳令的御厨为其烹制。
对于刘彻这个天子来说,菽乳好不好吃根本无所谓,他喜欢的就是菽乳颇具传奇色彩的诞生经历,图的就是一个吉利。
好家伙,一个流誉天下的贤王,一个九五之尊的天子,两位身份地位都极为崇高的“资深修仙大佬”,都这么喜欢菽乳这东西...
这下菽乳的身价还不立马暴增百倍?
再加上菽乳本就是刘安在炼丹求道中所得,本身就具有几分修仙求道味道…所以迅速就被不明真相的好事之徒,当成了“灵丹妙药”,隐隐有了一些菽乳食之可延年益寿乃至长生的传言。
正所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在天子刘彻与刘安这两个人的带头示范作用下,为菽乳蒙上了一层带有仙道色彩的神秘面纱,使其超脱了普通食物的范畴,成为了比之后世人参燕窝之类的滋补品更加珍贵的“灵丹妙药”。
而张然在新丰做的事情,换成是后世的说法,无疑就是把百年老山参当成大萝卜来卖了!
造成的后果就是,刘陵手里原本价值堪比黄金的“百年老山参”也成了街头随处可见的大萝卜。
见刘陵面露愤愤之色,刘全又继续分析道:“主人,亏点钱什么的咱们倒是无所谓,老奴怕就怕,那些曾经在我们府上享用过菽乳的列侯以及显贵之家的宾客们,在得知...得知菽乳其实不过是两钱就能买到的贱物后,会因此而心生怨恨,乃至与我们反目成仇啊!”
说道这里,刘全都不禁咬牙切齿起来,心中暗暗有些庆幸他们淮南王府及时发现了“新丰豆腐事件”,不然若是一直蒙在鼓里,还傻乎乎的拿着菽乳当珍宝来招待客人,很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怨恨,甚至因此而跟他们淮南王府反目成仇。
不要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要知道,长安城里的权贵们很多都是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的主儿。
就在几年前,就在这长安城里,就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情。致使一位丞相与一位大将军反目成仇,最终双双殒命。
而这件事的当事双方,就是当时的丞相田蚡(汉武帝刘彻的舅舅)以及大将军窦婴。
起因嘛,说来可能很搞笑。有一天,魏其侯窦婴的好友灌夫去拜访当时的丞相田蚡,在拜访期间两人交谈时,田蚡随口说了一句,有空的话,我打算明天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
本来田蚡只是随口说说的,谁知道灌夫这个憨批当真了。回去以后,就兴冲冲跑到窦婴家,将拜访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窦婴。
而窦婴在知道田蚡要来拜访他之后非常高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因为当时窦婴最大的靠山窦太后已经病逝了,天子刘彻亲政后越发强势,窦婴迫切需要朝中有一个强力盟友帮助。而当时的丞相田蚡位极人臣,也同样被急于掌权的皇帝隐隐排斥,与窦婴的处境非常相似。
所以,为了促进两家的关系,和其结成政治盟友,共同抵抗来自天子刘彻的巨大压力,窦婴表现的很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