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雪,他不在那裡等了吧,我幫你叫個宮女去看看吧。」欣華隨意出了一隻牌,蓮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結結巴巴:「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欣華噗地笑了,這後宮水清無魚,隨便一點小動靜她都一清二楚,更何況蓮華是個藏不住心事的,逗一逗就面紅耳熱:「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二哥哥和三哥哥的。」欣華做了多年獨生子女,又與蓮華幾兄弟姐妹親近,叫兩個堂哥都是按親哥的叫法。
蓮華也知道瞞不住她,認真解釋道:「我是在幫他畫畫,他好歹救了我一次,也不好看他回去被老師罵吧。」這其實也是一場巧合,她有一次路過看到塔立一身狼狽在畫畫,好奇地過去瞄了瞄,被那驚為天人的印象派畫作嚇了一跳,他明明是對著大榕樹在畫,直著看橫著看都看不出有樹的影子。聽說他完了寒假要交十張畫,蓮華覺得他把這十張交出去,大概會被老師踢出博思殿。塔立卻不以為然:「老師習慣了。」蓮華搶過他的筆,隨意在紙上勾出兩筆線條,就把榕樹的樹枝勾畫出來,一下就顯得像樹了,塔立喜出望外,連連讚她妙筆生花,於是蓮華就總是路過御花園去幫他寫生了。
今日她本來也約好塔立要幫他修正一下之前畫的湖景圖,但眼看雪愈落愈大,他大概也不在那裡等了吧。
雪下得大,湖都結冰了,和上周畫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單公公從一疊畫作中抽出一張給塔立,他看了一眼搖頭:「這不是湖景。」
單公公看著幾張畫,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哪個,乾脆把整疊給他自己拿。塔立也花了些時間逐張逐張查看。
雪像紙片一般落,還不時呼呼吹著冷風,幾乎看不見眼前景色,也不知道還要寫什麼生,單公公搓了搓手問塔立:「奴才看這天氣,郡主也未必進得了宮,不如先回去吧?」來路積了厚雪,要是再晚些恐怕就很難行了。
塔立頷首,還是坐著不動:「再等一下,怕她來了找不到人。」之前約好了日子,誰也猜不到會突然下大雪,沒有辦法通知對方,只好盲目地等了。
單公公覺得自己能凍成雪人,但塔立雷打不動的,好像這風雪只是小菜一碟。他從塔立來尚京後就侍候兩側,最冷的時候塔立也是披上那件熊皮大衣,使他不禁好奇穆國到底有多冷,來到尚京才能四季如春。
幸好沒等多久,就見有人影從雪中踉蹌走來。蓮華被一個太監抱住,用斗篷蒙著頭,冒雪而來。
她看到塔立眼睛都亮了,拍拍太監讓他放下自己,一拉斗篷落在頭頂的雪就嘩啦地掉下來:「我還以為你不在。」
塔立也過去替她拍去肩上的白雪,答道:「今日太冷了,不畫了,你早點回去。」
蓮華本來也是來跟他說這個的,爽快地應了:「尚京的雪都下不久的,我們再約吧。」
她的鼻尖都冷紅了,他伸手摸了摸,冰得沒有溫度,脫下身上的大衣把她裹住。兩人身高差太多,他的短版大衣能把她小腿都遮了,仔細把衣襟攏了攏,再幫她把斗篷蓋上頭髮。她小臉被衣物擋去一半,說話聲音有點悶悶的:「你不冷嗎?」
「你家遠。」他拍拍她的頭,示意太監:「好好送郡主回去。」
太監重新把她抱起,把她的頭按在肩上,又入了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積雪去了。
那年的尚京的雪幾乎下了整個冬天,直到寒假完結前,那張湖景畫也是未能得到蓮華指點。但蓮華教過他幾個技巧,他便自己重新畫了,在上課第一天就把十張畫都交給老師。
尚霄錦從博思殿回來,首先到蓮華房裡找到妹妹,跟她說:「塔立今日被張老師讚有進步了,他叫我來向你道謝,你什麼時候會畫畫了?還去教人?」
蓮華聞言自豪地仰著臉:「就他那水平,我還教不了?」尚霄錦也是知道塔立的藝術品位的,無可奈何地認同,又從身後摸出了一包糖果:「他給了我點錢,拜託我買謝禮給你。」
她高興地接過,打開卻被撲鼻的薑味熏皺了臉:「怎麼是薑糖?」
「女孩子多吃薑好。」尚霄錦剛才在糖品店,被老闆娘安利了一通薑的好處,便下手買了。
蓮華嘟著小嘴,嫌棄地撈了兩顆糖塞入他口中,說:「下次叫他自己買,不能托你了,這買的都是什麼啊?」
那薑味又辣又衝,尚霄錦差點想吐出來,但礙著顏面,還是板著臉說:「不能偏食。」說罷逃也似的出了院子,把薑糖都吐在花圃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