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背叛顾扶威,但如此等下去,活命的机会怕是越来越小。
万一顾扶威抓不住那盗尸贼呢?万一顾扶威派西琳来探牢,只是为了稳住她,让她心甘情愿做替罪羊呢?
离盏好不容易坚定的一颗心,又逐渐动摇起来。
就如同那摸黑的瞎子,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能让她撞个头破血流的高墙。
她想着昨日在梦里下定的决心,暗暗思忖。
顾扶威啊顾扶威,我顶多等你到今日下午……若是等到第十日,我有心想脱罪,也怕是要被拖到刑场去了。
离盏正这样想着,忽然地牢里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那声音分明是从密室的方向传过来的。
她记得,密室是用宽厚的石砖砌成,十分隔音。
可那声声哀嚎仍旧穿进了过廊道,直刺耳膜,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离盏纳闷,这是大理寺又接了什么案子么?竟然将人打的这般惨!
此人在密室里大概嚎了能有两个时辰,不知是被拖了出去,还是直接被打死了,最后没了声气。
离盏点着头,半睡半醒的等着时间。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已经转了凉,离盏估摸着大概快入夜了,她对顾扶威已经仁至义尽,是时候说出来了。
可是钟佩迟迟不来提审她,这叫她很奇怪。
她又坐等些时候,钟佩还是不来,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会不会这案子已经到了下结论的时候,无可转圜了?
期间有过一次换岗,她趁着新岗巡查牢房的时候拉住那看守的裤腿:“差爷差爷,我能见见钟佩大人么?我想起来一个重要的线索,想同大人交代!”
那看守觑了觑她:“这时候想说?晚了,大人和寺正已经进宫面圣了!”
离盏心下一凉,摸着袖子里的红手镯彻夜不敢睡。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在刑场来一次大变活人的戏法。
精神一直紧绷着,不知是半夜还是次日了,突然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廊间响起,伴随着手镣脚镣从石地上拖过的声音,丁零当啷的,好像无常拿着钩链来索命了一样。
离盏警醒起来,毛孔都缩得很小,发烧时出的汗一下子冰冷的贴在衣物上,让她感觉到一阵凉。
觉察那些人快步到了她跟前,“离盏,出来!”
“我有话同钟大人说!”
“有什么话,你出去自己说!”
看守打开了牢门,离盏虚弱得不太爬得起来,被两个差爷给驾着拖出了牢门。
她还在喊:“我是冤枉的,我有话同钟大人交代,你们莫拦着我!”
就在她转身被提到廊道里的那一刻,忽然见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面前晃了一下。
她陡然止了声,心头发憷,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
是个人!很高很壮的男人,此时却被几个人合力撑着才站得住。
他满身血污,枯发散乱,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打得只剩几条布条子挂在上头,前胸后背没有一块好皮子,两根指头粗的铁钩从他琵琶骨下穿过,硬是将他庞大的身躯勒住,一步一步的往前拖行。
“进去!”
人“嘭”一声砸在地上,扑起烟灰一阵。
那男人关进了她的牢房里……
他住进了她的牢房,那她是要去哪呢?刑场?
她哆嗦了下。
“你这狗贼奴!竟敢对柳家嫡女下狠手,事到如今,还不肯招出你那盗尸同伙的去处!你等着被皇上凌迟处死吧!”
离盏懵了,复又看了那男人一眼。
男人也睁着一双浑圆的眼睛,望着她,然后阴沉沉的大笑:“柳衍敢私玩我感情乎,我就叫她同我一起入黄泉!生不同衾,死便同穴!”
离盏更懵。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看守一边带她离开,一边往牢里吐了口痰:“你死了往乱葬岗一扔,夜里就被野狼果了腹,还想同穴,呸!做你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