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声音变得很低沉,低沉得像山洞里的风从病树的窟窿里穿过。
“我在发誓。我发誓如有来生,我必要将我尝过的苦痛千百倍的还给你们!所以,我削了白家父子的官职,废了你太子的头衔,抄了白家的府邸,搬光了你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钱财!
我杀了白采宣全家上上下下,三百四十一口人!生生的斩下了父兄的脑袋!
我让你们这对昔日的恩爱鸳鸯互相猜忌,反目成仇!
我让白采宣也知道被人横刀夺爱的感觉有多么撕心裂肺!
我让你再次爱上我,毫无防备的付出和信任,却又在临死之前被我狠狠的捅上一刀。
我让你们一样,死的时候,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脸上流露的神情,是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恨意。
那种眼神,同黎盏死前一刻,狠狠瞪着他时的一模一样。
明明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要去相信,她就是来复仇的……
“盏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糊涂,听信了白家谗言。若让我重活一世,我不会要这太子之位!”
离盏嘲讽一笑。
她转身,缓缓走道端王面前施了一礼:“王爷,我想做最后的了断,单独送他一程。”
端王会意,心中隐隐有虑。
以离盏方才话里的恨意,他倒不担心这里头会起什么变数。
他怕就怕,离盏对顾越泽恨意太深,不甘心用一杯毒酒就取了他的性命。
“离姑娘,他始终是太子,虽然他公然抗旨,但为了不落人口舌,他还是……”
“王爷放心,我让他喝下毒酒,绝不给王爷添麻烦。”
“好,那本王就在大殿外等你的好消息了。”
“多谢王爷。”
端王挥手,下人重新取来金樽,倒满毒酒,离盏结果置在桌上目送他们离开了大殿。
顾越泽见端王走了,忙不迭向离盏求情。
“真的,你相信我盏儿!我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厮贱人,怎及你半分好?你走的那几天,我日日夜夜都睡不好!你放过我,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离盏低头,看着角落里的他,“好,我给你一次机会。”
顾越泽大喜,眼中腾起希望。“真的?我便知道我的盏儿心肠最软!“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银针封住你的筋脉,再用给你一喂假死药,让你短时间内失去呼吸心跳,瞒过殓尸的公公们,让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
顾越泽想了想,隐隐有些担心,“那药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会。你犯下滔天之罪,皇上不会让你葬在黄陵,而是在京城后山为你寻了个止煞之地,悄悄掩埋了你的棺木。药剂到了夜里会失效,你会从棺木中苏醒,到时候我会挖开坟墓,救你出来。”
顾越泽细想一阵,“好好好,再好不过。盏儿,谢谢你,谢谢你!”
“但前提是……”离盏回头缓缓看向一直跪坐在地的白采宣,“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啊?”
“没听清楚么?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顾越泽犹豫片刻后,来了精神,他从床上爬起来,推下床前高桌上的花瓶,砸了个稀烂。
长长的袖子在掌心裹了两圈,握起一块尖利的缺口,朝着白采宣蹒跚而去。
白采宣慌了。
“顾越泽!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我是你的妻子!”
“你是我的妻子?我得了重病,你想也不想就要弃我而去!如果我非东宫之主,你会甘愿嫁给我?还说你是我的妻子?你当初做得出来,就别怪我现在这么狠心!”
”不,别过来,你不能受那贱人挑唆!她是故意离间我二人!你以为你照她说的去做了,她便会放过你么?”
白采宣受了重伤,一步一步往后爬去,眼睁睁的看着顾越泽举起双手,狠狠戳下。
顾越泽身体孱弱,出手没个准心。再加上瓷片不如刀锋利,一下也戳不死人。
他发了狂一般,将白采宣背叛他的愤怒全都捅进了她的心脏。
举起,落下,举起,再落下!
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几声后,渐渐没了生气。
顾越泽踢了踢那尸体,没了动弹,脸上涌起一丝怪诞的笑。
他踉跄的转过身来,捧着那带血的瓷片走到离盏面前。
“盏儿,我照你说的做了,我杀了她,现在没有人会妨碍我们了!”
离盏侧头看他,他一脸谄媚样,像只哈巴狗。
“很好。”她拾起桌上里的金樽,顾越泽哆嗦着推了一步,琼浆却像泪珠子一样淅淅沥沥的撒在他脚边。
他愕然抬头,见离盏像变术法似的摸了摸红手镯,变出一瓶药剂,倒进了金樽中。
顾越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她诡异无常。
“喝吧,今夜我会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