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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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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并不敢硬碰硬,反而柔了嗓音,问:“大人,您知道以前的沈国公府吗?”

“那时诺大的沈国公府后院,只有我母亲一位女主人。我幼时顽皮,出去见了旁人家有庶子庶女,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便问我的母亲,为何旁人家都有姨娘庶兄妹,偏我没有?我母亲那日罕见的郑重,将我抱在膝上,同我讲.”

她顿了顿,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又接着道:“我母亲说,因为娘亲想要给你一个纯粹的家。我那时不懂,什么是纯粹的家。后来才明白,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是真的愿意同别人分享夫君的,不过是对夫君、对世道的妥协,一段感情里插入了旁人,哪里还能纯粹,便会生出嫉妒,生出恨意。便是子女之间,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也最易滋生利益之争。而身为父亲,又真的能对所有的子女一视同仁?自然也会因着孩子生母有所区别。是以,夫妻之情、手足之情、父子亲情皆不能纯粹。”

江陈从未想过,一向乖巧柔顺的沈音音,能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他抬起头,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八角凉亭里有株红梅斜斜探进来,被风一吹,簌簌的落下些许花瓣。若有若无的冷梅香袭来,让人心也跟着沉静。

音音拂落膝头的梅瓣,捻了一瓣最艳丽的在指尖把玩。艳红的梅瓣衬着白莹莹的玉手,靡靡的娇艳。

她转过头,沉静了几息,终是说出了心底的愿,她说:“大人,我只是想要个纯粹的家。”

一个纯粹的家?

江陈口中发涩,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小姑娘施施然站起来,朝他拜下去,她说:“大人,你有江家在肩上,而我亦有自己的坚持,我们二人,注定不能有好结果,还望,到此为止。”

第48章 她走过那样长的连廊,一……

她说,他们二人,到此为止。

江陈只觉一颗心骤然缩紧了,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难受。他看着小姑娘裙角一闪,消失在了假山后,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理由阻拦她。

音音转出假山,回眸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只看到男子玄衣袍角上的银线暗绣,在日光下一闪,灼灼的刺目。她想,这大抵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吧。

她决然转头,几步进了抄手游廊,埋头疾走间,冷不防同王蓉撞了满怀。

“音音,你做什么着急,吓我这一跳。”

王蓉拍着胸口埋怨了句,抬手理了理裙摆,又道:“我方才正寻你呢,今日恰巧遇到了我表兄,你不妨也见一见。”

她说着,超一侧的男子努了努嘴。

音音顺着看过去,便见了那憨厚的王家表兄-周连。

周连尚不及音音高,胖没了眼,有些愚钝的迟缓,见了音音,呆愣了好半晌,才涨红了脸,挠头道:“沈姑娘,你过去那些事,我都听闻了,我……我我并不嫌弃。况且我家中父母早亡,也无人管束,定不会有长辈阻你进门。”

周连父母早丧,如今在王家的药铺讨份差事。王蓉合计着,寻常人家哪里会要音音这种伺候过旁人的,没准儿还吃了不少避子药,便是男子被美色冲晕了头,家里父母也定是不愿的。她这个表兄,真真是最合适的。

她正琢磨,让两人单独说说话,却见音音礼貌又疏离的笑,干脆道:“我与周家兄长并不合适,今日便不单独相见了。”

周连听了这话,呆愣一瞬,也不好再呆,借口出了后院。

他这一走,王蓉急的直跺脚:“多合适的一个呀,音音,你怎么……”

许言与杨惠本躲在暗处瞧,见人走了,拐进游廊,俱是纳闷道:“咦,走的这样快?当是不成吗?”

王蓉顺了顺气,耐心道:“音音,你这样的过往,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呢?我这表兄虽愚钝了些,但终归能真心实意接受你。而那些公子哥儿,或许因着容貌,对你讨好几分,但要真较起真来,你看谁敢要你。”

许言与杨惠连忙附和:“是啊,谁又会真要你呢?可莫要迷了眼。”

这一声声在游廊上回荡,闹的音音有些不耐,正欲说话,却听身后脚步铮然,含着怒气的冷然之声。

是江陈断然而问:“谁说她没人要?!”

这话落了,让几个小姑娘住了声,转头看到冷峻疏离、威仪不俗的男子后,呆愣在了当场。

这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却又听走廊那头温润又果断的男声:“我要!”

季淮一身月白,风清朗月的身姿,面上却发沉,对几位表姑娘道:“若音音不嫌弃,我自会娶她,几位表妹操什么心?”

许言同杨惠讪讪涨红了脸,一时没话说。

独王蓉眼里蓄满了泪水,一眨眼,便落了下来。

她打小儿倾慕的表兄,说要娶旁人,还是个有那样过往的姑娘。

季淮却丝毫不理会,只目光柔和的落在音音身上,道:“我来接你们归家,你林嬷嬷都等急了,还不快走。”

音音“嗯”了一声,随着他往前院而去,她想起江陈方才的那句:“谁说她没人要”,脚步微顿了下,可也依然未回头,转瞬便出了垂花门。

有光秃秃的藤蔓从游廊上垂下来,钩了下江陈的衣袖,他垂下眼,勾了勾唇角,嘲讽的轻笑。

她走过那样长的连廊,一次也未回头看他。

回去后,林嬷嬷听闻了此事,很是动肝火,立马放了话:“谁说我们音音没人要?她若点了头,我们季家立马欢欢喜喜娶进来,谁也别想看了笑话去。”

这一闹倒好,江南的世家都知道,那位年轻有为的江浙巡抚季大人有了心上人,是寄居府中的故人之女。

音音私下急的不行,怕耽误了大哥哥的姻缘,总想找个机会,同季淮摊开了说。

只江南局势益发艰难,已是年根了,天气却益发严寒,明年又是个早春,若不能及时回暖,这第一茬稻米就又要耽搁了。如今本就闹粮灾,如此一来,更是人心惶惶。

最让人不安心的,是听闻南边的苕国有异动,打算趁火打劫,扰乱边境。

季淮被江首辅扣在衙门,几日不归家,忙的不分时日。

南边的折子递到宫里时,武安帝李椹刚犯过腿疾,额上还隐隐冒青筋,冠玉般的面上苍白一片,显出漠然的阴鸷。他匆匆扫了一眼,将那折子扬手一扔,笑的莫测:“这章家,杀了便是了,怀珏当真费心了。”

这声音,低低的狠厉,让近侍汪仁打了个哆嗦,这位主子,因着腿疾,喜怒无常,实在是难伺候。他将折子捡起来,顺着他道了句:“南边有江首辅在,陛下不必忧虑,定都能妥善了去。”

江怀珏啊,这天下似乎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有他在,南边自然无恙,哪像他这个废人,连宫门都出不了。李椹低低笑了声,喜怒难辨。

良久,汪仁觑着帝王神色,见御座上的人终于现了平静之色,才小心翼翼提了句:“陛下,江姑娘在外侯了个把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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