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仗剑回首,正是柳如君。原来柳如君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回首往事,心潮起伏,正是那日陪唐雪雪赏牡丹时,他遇见了玉芙蓉,那天玉芙蓉穿着一身绣着牡丹的白色羽纱,一笑一颦之间闪耀着无边的妩媚,举手投足之际演绎着千般的高雅,明眸流光溢彩左顾右盼直叫他惊为天人,倾心不已,也正是从那天起,柳如君就从唐雪雪的视野里彻底的消失了,消失在雅静阁的这个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温柔乡里。
柳如君自忖无颜再见纪三娘,一腔悔恨无处泄,不经意间走至城南外的乱葬岗,于是引吭高歌,向天舞剑,歌声悲壮,剑音伤神。
柳如君对着纪三娘深深一揖:“小雪……”纪三娘却是不等柳如君把话说完就出手,因为她深怕等柳如君说完话时自己再也不会有杀他的决心和勇气。
这时的纪三娘已经不是纪三娘,而是“细雨柔情”的唐雪雪,唐雪雪出手,一出手就是她赖以成名的绝技。
满天细雨,万般柔情,三百六十跟细雨般的银针射向柳如君,柳如君只见迎面扑来的是那一天一地的牛毛细雨,夹杂着淡淡的一丝清香,像极了少女情窦初开的万般柔情。柳如君笑了,笑得很坦然,也很灿烂。他终于可以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成名绝技──细雨柔情,原来这招细雨柔情竟是如此的美丽惊艳,竟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它而死。
柳如君心里清楚,见过细雨柔情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心知唐雪雪对自己的恨有多深,他同样知道凭借自己的功力,只有退,退才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然而柳如君不退反进,迎向那细雨,迎向那柔情。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唤回当初自己对她的爱,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荡涤自己丑恶的灵魂。
唐雪雪但见柳如君这般,大惊,叱道:“如君,不可!”
瞬间,三百六十根细雨般的银针已悉数刺进了柳如君的身体。
纪三娘眼前一片迷离,天底边一抹如血夕阳在她的心中扩散。怀抱着柳如君,唐雪雪柔情细语:“你真傻……”已是哽噎。柳如君眼中已没有了活人的光彩,银针上的毒已迅速在他的血液中扩散,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心神说道:“小雪,对─不─起——”说罢人已昏死了过去。
当柳如君飞身迎向自己的细雨柔情的那一刻,冻结在唐雪雪心中的那块寒冰刹那间融化,化为眼中柔情泪。
泪水现在正一滴一滴坠落在木桶中的清水里,泛做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荡了开去。
洛阳,‘来去来’客栈,子时,一间客房中,一个木桶,两个赤身裸体的人,一桶清水,两行热泪。唐雪雪一边运功为柳如君逼毒,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你真傻,你知道的,我纵使千般万般恨你,又怎舍得杀你,你真傻,你可以躲过的,我知道的,你可以躲过的,你真傻……”
柳如君被绑在椅子上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唐雪雪动作极尽优美,掠了掠额前的秀发,开心地说道:“至少这三年证明了一件事,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她的嘴角洋溢着无比的骄傲,似乎这足以把这三年来她所承受的所有的委屈和侮辱抹杀掉。
柳如君无言以对,他不禁在想:朝夕在你身边的人就一定爱你吗?不在你身边的人你就不爱他了吗?重新回归到你怀抱的人就一定是来爱你的吗?苦苦等候的就一定是真爱吗?
唐雪雪忽然道:“我知道我绑不住你,更何况是一根绳子,但是你现在不可妄动真气,因为我那细雨柔情的毒自配制的时候起就是无解的,我只能帮你逼出一部分的毒,现在至少需要一个拥有一百年深厚功力的人帮你才能逼出余毒。”
柳如君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运功挣开了绳子,当下只觉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唐雪雪大叫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你就不想见一见我们的孩子?”
柳如君一听到唐雪雪这句话,又惊又喜,生怕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又自昏死了过去。
任飘萍第二壶酒已经下肚,手中的玉簪依旧晶莹温润,自那天起每天他都会拿出来看上几眼。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昨晚那女子最后的一句话怎么这么像那晚在龙门石窟的蒙面女子所说的话,同样的字,同样的语气。
任飘萍立刻起身离开,他决定向玉芙蓉问个清楚,那晚欧阳小蝶究竟在不在雅静阁?
他刚一出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挡住他,说道:“敢问可是任少侠?”
任飘萍定神看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那老头又道:“刚才有个人说你一定会买我的糖葫芦芦。”
任飘萍没有多问,伸手给了老头二两银子,那老头大喜,说道:“真神了,那人说你一定会给我二两银子的。”
任飘萍并不理会,伸手道:“拿来。”
那卖糖葫芦的老头哦了一声,连忙塞给任飘萍一张纸条,乐呵呵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