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阙》050
第50章
齐姒命宫女将膳食在案上一一铺了开来,又亲自将芮姜扶起,温柔极了:“姐姐这些日子受苦了,齐姒也是想早点来的,但还要帮着陛下准备登基事宜,实在是脱不开手,忙得厉害,姐姐千万别见怪啊。别等着了,我和母亲是用过晚膳才来的,姐姐也快些吃吧,免得饿久了坏了身子。”
芮姜目色麻木,被齐姒扶着仿佛是个僵硬的人偶,并没有被她这番举动挑出任何异色来。
齐姒也不以为意,总归,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位好姐姐再变成会哭会痛的肉体凡胎。
“姐姐莫非是担心酒食里混了毒药吗?”齐姒笑得甜美,“姐姐且放心,毒物珍贵,齐姒和母亲准备的那些毒药都用在穆公和小公子身上了。可惜的是,当时没能靠近点看见他们毒发时的模样呢。卖药给我的老翁可是拍着胸膛保证,中此毒者绝对会以世间最痛苦的死法死去,不仅是七窍流血,体内五脏六腑都会生生化了去,我想想,他是怎么形容来着?就像被火烤的雪花,姐姐与我说说看,穆公他死前真是那般痛苦的吗?”
芮姜眼底的麻木如冰裂,一点点碎去,水雾浮现。
妡姜将人一把扯了去,不似齐姒委婉,她笑得是明晃晃的讥讽和大仇得报的畅快:“还有小公子,哭得那样惨烈,你也都不去抱抱他呢,你说他若是能有想法,会不会后悔投胎做了你的儿子?会不会,恨你?”
“给我吃!”妡姜直接将芮姜的脸按到一盘盘膳食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的!姒阳的痛苦你还没体会到,怎么就能死?”
“乖,好好用膳,明日姑母再和王后来探望你。”妡姜收了手,也敛去面上狰狞神色,当真如姑母一般仔细叮嘱,“今日姑母怜你体虚,明日,可就得老老实实给我们王后屈膝见礼了。”
齐姒和妡姜走后,锦云便立马赶了过来。想给芮姜擦擦脸上污渍,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衣衫也已经有几日不曾更换了,手忙脚乱地要去寻帕子,她就被芮姜叫住。
“不必了,先用膳。”
锦云错愕,但芮姜已经坐直身子端起了碗筷,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我要活着,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锦云怔愣,不过须臾眼角便变得湿润,她在芮姜身旁坐下,身子太虚,她也不敢即刻就吃得太多。粗粗半饱之后,她便回外殿取了些方才一直烧着的水:“王后先洗洗吧。”
待芮姜停筷,锦云又在剩下的吃食里挑了些易于保存的糕点和凉菜另外存放。还不知她们要在这休云殿里呆上多久,既然要活下去,也就顾不上太讲究了。
才将将收拾好,便来了个缩头缩脑的小内侍,站在殿外使着眼色让她出去。
锦云一时迟疑不决。原本她的身份并不能随封君入王都参加百花宴,可为了再见一见嬴渠,她还是拜托母亲去求了卫君。来王都之前,她以为这里一切都好,会是远比卫地繁荣昌盛的景象,但真的来了,她见到的却是远比卫地危险的肮脏与杀机。
除了卫地一行人,她在王都是举目无亲,眼下见了这陌生的内侍,自然是害怕。
然而,接下来从这内侍身后探出的却是姬宣。
锦云心下一喜,连忙向他奔了过去。
姬宣展臂抱住她,欢喜的同时又是深深的歉疚:“对不起,父亲不让我来。这几日你可有受苦?”
“无事的,那公子今日怎么来了?”锦云仰头看他,眸中尽是见到亲近之人难掩的信任与惊喜。
若是往常得见锦云如此亲近,姬宣定是要欢欣雀跃的,可如今他下意识的反应却是逃避,以至于在开口回她时都显得踯躅:“我们……父亲明日就要返回卫地了,我有向父亲求情的,你不可能参与到谋害穆公的事里,但父亲不愿向陛下提及。他道眼下晋楚蠢蠢欲动,卫地势弱,少不得要受牵连波及,若无陛下兵力支持,怕难存续,所以……所以……”
锦云的笑一点一点地凉了,她缓缓从姬宣的怀里退开。
“这样啊。”她又扯了扯唇角,“无事的。只要卫君不迁怒父亲和母亲,锦云留下也无碍的。还有,云琅还小,公子能不能多照拂他一二?若是他问起了我,就告诉他姐姐留在王都照顾王后了,以后是要做宫中女官的。”
“阿锦……”
锦云打断他:“公子能答应吗?这是锦云最后的请求了。”
姬宣终是掩下了眸底的痛苦:“我答应你。”
“如此,锦云多谢公子成全。”锦云退后几步,对着姬宣福身遥遥一拜,然后便转身回了殿内。
经过这一事,锦云也没了同芮姜攀谈的心思,见她模样神色都还好,便独自回了这几日暂睡的小榻上,裹了被子将自己蒙进去。
次日清早,几乎是一夜未睡的芮姜早早地睁了眼。随意用了点昨夜锦云存放的糕点后,她便开始洗漱。
即便什么都没了,她还有她这张脸。
仔仔细细地收拾干净后,齐姒便又和妡姜来了,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有嬴成陪同。
芮姜起身,不卑不亢地站去了嬴成身前。有那么一瞬间,她并不意外地从他眼中看见了痴迷。
齐姒与妡姜俱是微微色变,但到底不敢当着嬴成的面放肆,与嬴渠积威不同,嬴成简直是喜怒无常,便是她们也没有恣意言行的胆子。齐姒稳了稳笑,才开口道:“陛下不是说要亲自用药的吗?免得穆公还在姐姐腹中再留下个遗腹子?毕竟,以姐姐受穆公宠爱的程度,最后几日怕也是日日寻欢的。”
嬴成回神,再将芮姜上下打量时便多了放肆与邪淫。
“来人,朕让备的药呢?”
芮姜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掐住,才让她忍住了颤抖与愤怒,可是当嬴成从内侍手中接过那碗药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她其实也在奢望啊,奢望嬴渠还能给她留下什么,好让她在等待中不至于那样煎熬。凭什么他们连她如此隐秘的奢望也要夺去?
嬴成卡住她下颌,让她再退无可退。
“朕是不是告诉过你,一旦朕登基,朕就会毁了嬴渠留下的一切,包括你?”嬴成笑,端着药朝她被迫张开的嘴里灌去,“你说朕该怎么毁了你才好?”
芮姜反抗不得,一口牙都险些咬碎了,却只是在最后他松手时才将塞进来的瓷碗咔嚓咬裂。碎裂的瓷片含了满嘴,苦涩的药味中顿时有血腥味蔓延。
嬴成似是嗜血,眼中忽而狂热,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阴沉得似有风暴聚集。
芮姜未及反应便被他推倒在地面上,他摁住她肩背,轻而易举制了她挣扎乱动的腰腿。
“陛下!”齐姒开始惊呼。
芮姜也开始颤抖,即便利用自己的相貌,她也从未想过要真的躺在另一个人男人身下。可现在,她被人按趴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人割裂后背衣衫。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嬴渠,你为什么不在?
然而,嬴成在割了她衣衫后就再无其他动作。
死死盯着她后肩上图纹许久,嬴成犹是不信地拿短刀划芮姜背后肌肤。锋利的刀尖抵下,艳丽的血痕随之出现,但不过眨眼瞬间,她这身瓷白玉肌便又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