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阙》057

第57章

这个问题，在最开始察觉是公输良与秦地勾结时，芮姜就曾想过。

“难道不是因为秦地太过贪心？”

闻人珣眯着双眼笑，颇有几分长者的慈爱：“那说贪心当然是没错的。可他们就没有考虑过吗？一旦成公的能力比不得穆公，那对秦地而言便是失去比得到更多。”

“若世间所有人都如珣相这般理智，怕也就不会有那般多的欲孽纷争了。”

闻人珣笑出声，平静下来之后方道：“穆公出身于秦地是真，这些年秦地靠着穆公逐渐崛起也不假，但穆公并不偏袒于秦地，若遇秦地与旁处纷争，该如何便是如何，所有封地在穆公眼中并无任何不同。可于秦地而言，穆公原本也只是赵氏宗族的旁支末系，若非秦地他连入王都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因为发现血脉而继任王位了。”

“随着日渐强大，秦地需要的是便于掌控的君主，穆公显然已不符合他们的所求，经年累月，秦地的不满也在我们未所察觉时愈积愈深。好在，如今整个王朝破而后立，不仅是秦地，其余各处的矛盾和纷争也都撕扯开放在了明面上。要不了多久，这个天下便会真正地重归一统。”

破而后立。

闻人珣洋洋洒洒一番话，芮姜却只将这四个字听进了耳中。她扶着桌案，以免自己因为太过愤怒而失了方寸：“继任者何人？”

“王后不是应当见过了吗？”闻人珣仍是笑呵呵的模样，但比起方才，芮姜此刻感觉到的就只有心冷战栗。

“他是何人？本宫问的是他真正的身份？！”

闻人珣不受芮姜质问的影响，悠悠道：“王后难道忘了吗？穆公与王后的大公子便是唤作嬴泗，他是穆公名正言顺的继任者。”

芮姜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走得太快，以至于出元极宫时都险些被门槛绊了摔倒。

她没有回兰池宫，甚至她连这王阙也不想再停留，于是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她就这么孤身一人离开了王阙。

如今正是冬日长夜，芮姜漫步到宫外时已是天色暮垂，雾蒙蒙的天际，黑云压城，阴沉又灰冷，酝酿中的暴风雪已然在降临的途中。

披风被她忘在了元极宫，冷风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但比起冷，芮姜更多的还是麻木。她看着城中百姓往来，将青灰阴冷的王城装点出新年的喜庆，却无法感同身受。漫无目的的游荡半晌，最终停下时，眼前是一片的声色盛景，灯火明亮如星，丝竹声声入耳。

芮姜驻足片刻，心底的阴霾忽一扫而空。想她在齐地也曾是恣意纵情，现在又为何还要让自己如此的不开心？

她随意选了一处入内，对着迎上来的侍女和鸨母道：“叫了你这最好的小清倌来。”

芮姜虽是脸生，但架不住周身的气势在，鸨母仔细分辨一二便起了笑恭迎道：“安陵这会儿不在，不过方准和沈燮都可，夫人是想点谁？”

“一起来便是。”

鸨母稍顿，旋即面上的笑便愈发灿烈：“夫人先去内院稍事休息，两位小清倌很快便会去伺候夫人。”

言罢转头吩咐侍女：“领夫人入内好生伺候着。”

芮姜刚入到内院厢房，便有侍女先行奉上了酒菜。她不常饮酒，除却宫宴偶尔碰的几次都是嬴渠给她准备的果酒，果香清甜，丝毫不烧喉呛人。可现在她一连数杯灌进口中，忽觉得这样的辛辣也未尝不好。一壶酒未尽，两个小清倌便陆续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