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结束后,米欧借出去采购食材的缘由匆匆出了门,小林德收拾好餐盘和炉子后,便拿起木剑,一溜小跑去了后院,开始他的每日必修课——艾伦所教的那几招。
妮娜隔着窗子看了一小会儿,便回到里间卧室的椅子上,借窗外透进的光,为肚里的孩子缝制起衣服。穿针引线间,她不禁又想起肯尼。纳穆神啊,请您用慈母的眼光来眷顾他,也眷顾眷顾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把他好端端的送回来吧。缝衣针又穿梭了一阵,阳光也逐渐变得刺眼,屋外传来林德助威和大口喘息声,还要小贩的叫卖,以及铁匠打铁的声音。
她放下手里的缝衣针,将湛青色麻布窗帘撩开一条细缝,目光穿过熙攘人流的街道,她看见铁匠库伊正在火炉边卖力地敲打生铁,每挥击一下,锤子与烧红的生铁便摩擦出许多火花。铁匠库伊是个老实本分的本地人,约莫四十来岁,个子不高,长相十分粗壮,总爱穿一身黑色的羊毛衣和皮衣,最扎眼的是那双臂膀,粗得跟牛脖子一样,这间小屋正是他租给米欧的,价钱很公道,且所有陈设都可随意使用。
她又将窗帘撩开了一点,好让自己也晒晒太阳。
“夫人.....”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人是小林德,他端着一个杯子,额头和杯子一样热气腾腾。“米欧哥让我多给您倒些这种药汤,他说不仅对您手上的伤口好,对肚里的孩子也好。”他将杯子放到桌上,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差点就给忘了,哈!”
妮娜温柔的冲他笑笑。“谢谢,去练剑吧。”林德点头后窜了出去,房门被轻轻掩上。不知我和肯尼的孩子,会不会像林德这般喜爱剑术。她想象着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又或是像肯尼一样,喜爱钻研排兵布阵。她忆起初入卡尔塔城时,肯尼在书房里钻研那些她看不懂的沙盘,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昨天刚刚发生过一般。
她端起杯子吮了一小口,然后继续低头缝制衣裳。一旁的炉火所发出的光芒在墙壁上舞蹈,那些光影似乎被窗缝钻进的风赋予了生命。她想起肯尼兵败后,随迈克的安哥拉骑兵团穿越北城桥,在踏入这片新大陆后,他带着她和骑兵们一路向北,那时还是冬季,风和雪丝毫不留情面的吹打着,仿佛要把他们吞噬在茫茫雪原上一般,直到途径第一个村庄,情形才稍稍好转。
那是她离开卡尔塔城后,第一次喝到热汤,也是第一次洗上热水澡,除此之外,还有新鲜的水果和羽毛床,他们总共在那儿待了一个礼拜。其间,迈克几乎每天都会派出所有骑兵,打听肯尼与劳伦斯的下落,但每到晚餐时分,她询问今天是否有好消息时,他总是用沉默来回答。
后来,他们离开了那个村庄,去往更北面的镇子,离开的原因是那个村庄太小,旅人与商人几乎都不会去那儿,迈克认为大的镇子会带来更多的消息。而事实也是同样,到达镇子的当晚,迈克便在酒馆里找到了一名占卜巫师,一个穿乌鸦羽毛袍的白发老头,他宣称自己是苏美尔最厉害的占卜巫师。
巫师告诉她和迈克,他们要找的人已经来到了苏美尔,并遭遇了一些麻烦,他可以帮他们托梦给事主,当然,价钱自然也不菲。两个安哥拉的人自然轻信巫术,他们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然后.....
“那家伙居然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真该死!”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轻声咒骂。恍惚之间,一阵风吹进窗缝,炉火噼啪摇荡,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动怒,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于是这种意象便随风而去,湮没在橘红色的光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