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杂草丛生的褐色旷野上驰骋,穿过齐腰高的草丛和堆堆枯叶,飞扬的马蹄不断激起泥花与枯叶飞舞。右手是一片森林,左手是刚刚被三人发现的荒废村庄,垫后的桑尼不断用火墙拦住追兵,但来人终究是他的劳伦斯叔叔,在不伤到他们的同时,他只能渐渐放缓步伐,与他们贴近,而后升起道道火墙,可终究不能彻底拦住他们。
原野边沿有条干枯的沟渠,霍恩半步未停,飞跃而过,一头扎进榆树、橡树和杉木丛中。他偷偷往后瞧,发现劳伦斯叔叔的人马已经逐渐追了上来,而桑尼和苏拉早已不见了踪影。“快,快,乖马儿快点!”他告诉他胯下的马。这是迈克教他的,学着与马沟通。“你能行,加油,再快点啊!”
他从两颗杉木间穿行而过,丝毫不在意苔藓长在哪边。随后又越过一段朽木,远远绕开一颗颗倾倒的巨大枯树,断裂的枝杈从枯树中间伸出来。上了一个缓坡,又从另一侧下去,加速,不断加速,偶尔减速,但随即又猛地加速,马蹄与磐石相击,溅出点点火花。登上小山,他再度向后瞥去。此时叔叔已经领先众人,双下巴随着每次马蹄落地而颤抖。
一条小河挡在面前,霍恩毫不犹豫催马踏进,趟过漂浮湿叶与淤泥的流水,上岸时,不少叶子沾在马腿上。此处灌木丛较为浓密,地上满是树根和石块,或许是前几日的风雨所致,为此他不得不得减慢移速,以防坠马,像驿馆老板那样摔断腿。
前面出现另一座小山,这座更陡峭。他爬上去,从另一面下来。这该死的森林究竟有多大,他们早在几日前就已经领教过了,他知道自己的坐骑比较快,因为它是乌鲁克少有的纯种马,可速度在这儿根本排不上用场,在林间穿行,更重要的是方向和对环境的熟悉。
我得返回原野,如果再在这该死的森林里跑,就算甩掉叔叔,到时等待他的也是迷途,更重要的是,桑尼或许已经被擒,倘若没有他,我连火都升不起来,迟早会被冻死在这该死的林子里。于是,他找了半天,却只发现一条猎人小径,狭窄又崎岖,但好歹比没有强。
他沿着小径开跑,任凭树枝抽打脸颊,一根枝条勾住他披风的兜帽,将其掠到后面,片刻之间,他好害怕自己会被打下马来。有只麋鹿被狂野的奔驰所惊扰,从巨大的灌木丛中窜出。小径将他带到另一条小河边。完了,这是不是刚才那条河?莫非我又在原地打转?没时间多想,马蹄声便从身后传来。再往后,他的脸被荆棘划破,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像极了狼狈不堪的逃犯。
乌鸦从枝头飞散,树木开始变得稀疏,突然之间,他居然走出了森林,宽阔平坦的原野在眼前展开,布满遭到践踏的野麦和湿草无限延伸。霍恩踢马狂奔。“快跑,伙计,我们的机会来了!”他兴奋的对马儿说,“只要你能帮我躲过这次,我一定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像对我的弟弟桑尼那样对你!”
甩掉他们了吗?他飞快地向后一看,该死!劳伦斯叔叔居然也追了出来,而且还在接近。不,他绝望地想,不,叔叔已经胖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这般厉害,他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啊,为何马骑得还和当年一般,这不公平!
等叔叔赶上时,两匹马浑身是汗,近乎虚脱。叔叔伸手抓住他的缰绳,霍恩自己也气喘吁吁,他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因为来人如果是塞尔西叔叔,自己凭借嘴里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或许还能骗过,可来的是劳伦斯叔叔,他的死板全苏美尔人都知道。“小子,你骑起马来很像当年的迈克,但这并不能代表你就是他的孩子,”劳伦斯勒住两匹马,边说,“你身体里流淌着安哥拉血液没错,但也同样流淌着高贵道尔顿狼血!”
“叔叔,我只想知道答案。”他松开双手,以示自己不会再逃。
“答案?”劳伦斯浑身是汗,呼吸在空气中凝霜。“恐怕你也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孩子。”他拉住外姓侄儿的缰绳,将他与马一同拉到身边,“现在,你是跟我乖乖回去,还是要我把你绑起来,横放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