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杯与大宝马作者:天瓶座
第25节
“什么?”他恍如听到了天方夜谭,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砰”地挂断电话,脸色煞白地问,“巴比伦邮轮公司现在的负责人是谁?”
“塞缪马略特,需要我接通他吗?”
andy迟钝地点点头,几分钟后他们接通了塞缪马略特,这位ceo接到电话时正在按摩浴缸中悠闲地喝着香槟听着马勒。
他在交响乐轰鸣的号声中隐忍着问:“您知道贵公司的邮轮珀拉丽斯号现在已经与外界彻底失联的情况吗?”
“失联?”泡在浴缸中的马略特依然十分放松,“没有这回事,他们只是暂时关闭了手机服务和网络服务,在珀拉丽斯附近至少还有两艘游船可以用无线电联系上他们,何来失联一说?还有什么事吗?”
马略特轻描淡写的话语终于印证了他的怀疑,天哪,他竟然天真地以为凯墨陇是安插了一群恐怖分子劫持了邮轮,还像个傻逼一样焦急地四处奔走,可如今人家却告诉他,那就是恐怖分子的邮轮,是你们自愿登上的!
事已如此一切再清楚不过了,那位来自阿布扎比的富豪毫无疑问是站在凯墨陇一边的。他艰难地控制着声音,问道:“邮轮的目的地在哪里?”
“对不起,这一点我不能透露。”对方以例行公事的口吻道。
作为家族的特别联络官,他有好长时间没听过这么敷衍的腔调了:“我是家族的联络官,在无法联系到家族最高层的情况下,我有权要求你配合我的工作!”
这一次对方的声音一改方才的客套,冷漠地道:
“你没有这个权限。”
耳边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andy完全怔住了。“你没有这个权限”,他没有权限,因为某位“家族最高层”已经在控制局面。
他妈的!他向后跌坐在旋椅上,脑子里一团乱麻,不,不会的,家族不可能就这么瘫痪,这简直太可笑了!若是在平时,家族高层可以要求公海巡逻的美国舰队对目标船只进行警告和拦截,可是现在肯定也行不通了,现在他能联系到的任何人,谁也不可能拥有比凯墨陇更高的权限!
看现在的情况,由于不能确定珀拉丽斯号的目的地,他们只好采取遍撒网的策略,通知大西洋沿岸各国的海岸巡逻队,一旦珀拉丽斯号进入领海就通知他们。但这只是后手,只怕等到海岸巡逻队发现船的踪影时,已是木已成舟了。
珀拉丽斯号离开纽约才两天,不管凯墨陇想让船驶向哪里,最少也需要三四天的行程,这是他们仅剩的反应时间。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动用国家机器,只能剑走偏锋。他打电话给几个媒体大亨,希望能在第二天见到珀拉丽斯号失联的新闻,这样他就可以有正当的理由敦促公海的美国舰队追踪拦截珀拉丽斯号,可是拨去电话后,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
“啊,andy,你反应太过度了吧,这不算是失联啊……我知道网络和卫星电话都不通,也许只是卫星信号出了故障呢……你知道上面待的都是大人物,要是因为刊登不负责任的消息引起股市动荡就不好了,你说呢。”
这说话的腔调简直同马略特如出一辙,而另两人的电话则根本无人接听。andy握着电话呆了一会儿,忽然一个激灵,等等,如果连阿布扎比王储先生也会倒戈,那会不会……
想到这里不禁汗如雨下,他连忙返回办公室,翻出重要人物的联络名册,电脑屏幕上闪现出密密麻麻的号码,这些号码的主人绝大多数此刻都在珀拉丽斯号上,但他还有二级人物的联络方式,这些二级人物多是这些重要人物的秘书长,行政助理,左右手和亲信,能够充分代表上级的立场,他需要知道情况到底有多糟,他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信息指挥中心大厅里一派安静的忙碌,好不容易与各国的海岸巡逻队都取得联系,副组长靠在椅背上长吐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漆黑一片连灯都没开,只有液晶屏幕阴冷的微光照在联络官先生沉默的脸孔上。
有人敲了敲房门推门进来,与此同时办公室的灯亮起来:“头儿,怎么不开灯啊。”副组长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
andy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刚刚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以黄白红三种颜色标注的二级人物的联络电话,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总共拨打了五十一通电话,按照探来的口风,将电话号码做了标注,其中没有标注颜色的代表目前还站在家族这边,标注为黄色的代表立场不明,标注为红色的……
他看着这些号码,只觉得视野里大片的红色挥之不去。
联络官先生难受地扶着额头。这怎么可能呢?凯墨陇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这些人接触的?在美国期间他的一举一动不可能不被家族察觉,根本没有机会的啊!
……难道说?他睁大眼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办公桌对面的副队长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他拿起纸笔迅速从屏幕上抄了几个名字,想想又不对,这些是二级人物,又划掉重新抄了一行重要人物的名字,这些人此刻多半都在珀拉丽斯号上,他将名单递给副组长:“帮我查查他们最近半年的出入境记录。”
半个小时后他得到了想要的那份出入境记录。
看着手中的资料,越看越是背脊发凉。十分钟后他默默合上了文件,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
真真没有想到,但是又分明合情合理。他们以为凯墨陇只是因为桀骜任性,只是因为想去找他的故人才会不管不顾地回到中国。
他们都被耍了。
这一天对安迪司各特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只是个联络官,没有来自更高级别的授权,他的位置便形同虚设。偶尔他们能够通过乌拉诺斯追踪到珀拉丽斯的去向,但是他们无法决定珀拉丽斯的去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凯墨陇通知他们游戏结束。
失联的第三日,珀拉丽斯被发现又回到了既定航线上,他无从得知年会上都发生了什么,总之珀拉丽斯号在失联后的第四日平安抵达了南安普顿港口,只比预计时间晚了六个小时。他在第一时间联系了英国的眼镜蛇分公司前去港口接应。可是事情远没有结束。
据说珀拉丽斯抵达港口时盛况空前,因为是在晚上抵达的,甚至还燃放了烟火,岸上都是围观的群众。重要人物们一个接一个下了船,看上去表情似乎都很放松,但是下船的乘客一共只有不到六百人,港口早已高度戒严,以迎接这些重要人物的造访,但bra的工作人员却并没有接到任何家族成员。一直到三个小时后他们才收到了来自海事与海岸警卫署姗姗来迟的通报,说早在几个小时前剩余的那部分乘客就乘坐三艘私人游艇从游艇码头登陆了。
次日andy从英国bra分公司得到消息,家族成员被安排下榻在行宫酒店。
“行宫酒店?”倒霉的联络官握着电话一头雾水,“那酒店不是还没落成吗?”
行宫酒店是英尼斯菲尔德酒店集团下的顶级度假酒店,位于wall,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一座建立在海崖上,远眺蔚蓝大海的度假山庄。行宫酒店目前还未落成,电话线还没完全铺设到位,手机信号显然也很不通畅,无线有线网络什么的就更别想了。凯墨陇的蓝图看来还没有完成,家族成员和老家伙们大概也只能再安心度上一段时间的假了。
得知家族成员平安下榻行宫酒店的第二日,纽约bra总部终于也被风暴波及。在董事长不在的情况下董事会突然召开紧急会议,联名弹劾了董事长。
这个消息无疑在bra总部引爆了炸弹,一时间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敢私自议论此事,大家都不知道该把脚放到哪边。次日,欧洲bra分部表示支持总部的人事变动,而亚太分部和澳洲分部则一直保持沉默。
对他这个区区联络官来说,似乎就快到要谢幕的时候了,倒在床上的安迪司各特先生如是想着。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总统大选的专题,原本支持沃特森的高盛,在昨日表示放弃沃特森,转而支持戈尔登。他从床上坐起来,麻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大学的演讲厅中唇枪舌辩的两位候选人。窗外高远的夜空上还漂浮着一只闪着灯的广告飞艇,看不清飞艇上是沃特森还是戈尔登的脸。
战争开始了吗?他环顾这间又大又空的高级公寓,忽然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好还是坏。
上任执行人先生去世前的两个月,他曾经去探望过他,那个时候执行人先生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坐着轮椅一个人待在露台上,他走上前去时,看见憔悴的老人抬头问身边的护理:“冰岛在哪个方向?”
护理没有搭理他,只是为他调好点滴的速度,微笑着离开。
他问那位护理老人为什么这么问,护理女士只是笑着耸耸肩:“他每天都问这个问题,不必在意。”
他有些忐忑地走上前,老人抬头看见他,果然又笑眯眯彬彬有礼地问:“年轻人,你能告诉我冰岛在哪个方向吗?”
他抬手指了指东北方。
“谢谢,谢谢。”道过谢后,老人的眼睛便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好像视线能飞越上万公里的距离,到达冰岛的海岸线,“那真是个美丽的国家。你去过冰岛吗?”
“还没有。”
“那你一定要去一次,那真是个美丽的国家。”老人微笑着眺望着东北方,“我大学时去冰岛旅游,在维克镇结识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我们一见钟情,她带我游历冰岛,”老人一个人津津有味地说着,“你见过黑色的沙滩吗?雪白的浪花冲刷在漆黑的沙滩上,美极了……”
他静静地听着执行人先生的话,老人的用词很贫乏,无非就是“那地方又有火山又有冰川,美极了”,“有一次我们驾车北上,路的左边是轰隆隆倾盆的大雨,右边却是安安静静的万里晴空,真是美极了”,“坐游轮时鲸鱼就在你脚下喷着水和你一起游弋,美极了”,“还有黄金瀑布,那真是……”
他忍不住插嘴:“美极了。”
老人被打断,抬头冲他一笑:“是的,美极了。”
从如此单调的描述中,他完全不能领略冰岛的美,冰岛在他的印象中,只是老人眼里微弱跳动的火光而已。
两个月后执行人先生便过世了。一年后他真的被派遣去了冰岛,这一次,终于亲眼见到了莽莽的冰川,静谧的火山湖,还有那时老人皱着眉头总是词不达意,未曾描述过的黄金瀑布。
他站在气势澎湃的断层瀑布前,惊雷般的水声震耳欲聋,你根本无法思考。执行人先生是对的,这是非语言能形容的伟大美景。一座四面八方都在澎湃倾泻的瀑布,它的水仿佛从天上来,永无止境。
真的美极了。
那个时候露台上的执行人先生望着东北方沉默了许久,末了仿佛呓语一般对他说着:“andy,我不会让他们通过这个项目的,我知道结果会很糟的,下周我要单独和冰岛央行的人见面,他们会听我的……”
可是已经晚了啊,执行人先生,他望着眼前宏伟的瀑布,在心中默默地说,那个时候你还是妥协了,这个国家已经被你亲手捅过一刀了。
窗外的喧嚣声沉淀下来,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了一声,年轻的联络官从仿若催眠般的回忆中醒过神来。
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明早六点,肯尼迪机场。
他看着这条言简意赅的信息,长长地沉了一口气。回来了,bra总部的新董事长。影子帝国未来的皇帝。
也许我不该想这么多,我只是一个联络官,如果无法完成使命,就坦然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吧,或许它也不是全然坏的。
抵达机场时天还没有亮,年轻的联络官站在航站楼偌大的玻璃幕墙前,眺望着夜空下冷清的机场。航道灯在他浅灰色的瞳孔中闪烁延伸。
上任执行人先生过世时,他也在场。牧师为老人做完了临终祷告,消瘦的老人孤零零地躺在奢华的四柱大床上,浑浊的眼光扫过房间里寥寥无几最后为他送行的人,最后执行人先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用身体中仅剩的力气口齿不清地问他:“andy,他们已经……选出下一个倒霉鬼了吗……”
“是的。”他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
“caesar,”他看着执行人先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叫caesar。”
老人濒死的脸上露出一丝释怀的笑容:
“听起来……会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啊……”
曙光刺破铅灰色的云层,他听见远方传来微微的嗡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空客a380缓缓降落的身影被初生的朝阳映得通红。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九月,贺兰霸发现自己又留级成功,新学期开课头一天在教学楼下遇见了同样留级的邓小胖,两个人深情拥抱。
因为怕严赋格瞧见他们两个气血攻心,贺兰霸和好兄弟不得不提前进教室,在最后一排角落找了个隐蔽的位置。不过严赋格看见他们两人也没太大反应,大概也是习惯了……
贺兰霸一听见严赋格的声音就想睡觉,倒也不是码字太累,而是在家里总是失眠,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睡一会儿就莫名其妙地醒过来,总觉得什么时候凯墨陇就会回来,还是严赋格的课堂上好,没有这样的担忧,可以睡得很安心。
真不敢相信,海豚王子竟然一走已经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