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低语数句,各自去官署办差不提。
……
散朝了,六皇子本该去陪伴宣和帝和裴皇后。可他此时心乱如麻,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父皇“母后”。
六皇子踌躇片刻,对贺祈说道:“还有许多奏折未曾批阅。孤先去批阅奏折。”
贺祈窥出了六皇子矛盾又复杂的心情,没有阻拦,只低声提醒:“殿下不如先派人去问问皇上和娘娘此时的情形。”
六皇子略一点头,叫来小喜公公,吩咐了几句。
小喜公公恭声领命,很快退下。
这两日,朝中的奏折确实堆积了不少。
六皇子原本心绪纷乱,拿起奏折后,逼着自己凝神看奏折,心情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很快,小喜公公前来复命。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早上醒了一回,宣召程太医诊脉。之后,程太医得了皇上的首肯,可以不必随伺左右,回了寝室。”
“皇后娘娘今日也醒了。汤药勉强喝下,饭食还是一口未进。”
六皇子一惊,看了贺祈一眼。
贺祈已经拧起眉头,张口问道:“如此说来,程太医只在早晨时露过面,之后便未在人前露面?”
小喜公公笑着应道:“正是。奴才还特意问了赵太医,赵太医说了,程太医昨日动了胎气,本就该卧榻静养。皇上体恤程太医,这是为人臣子的福气。”
不对!
这根本不是什么体恤臣子,分明是要软禁程锦容!
贺祈心中一沉,面上神色未变,笑着拱了拱手:“皇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
六皇子显然和贺祈想到一起去了,一张俊秀的脸孔如被阴云笼罩。
六皇子挥挥手,令所有内侍都退下。偌大的正殿里,只剩下他和贺祈两人。他抬头看向贺祈,目中露出一丝歉意:“对不起,你们夫妻也被拖进这潭浑水了。”
贺祈淡淡应道:“殿下不必自责。从一开始,阿容就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我和她夫妻一体,同进共退。”
贺祈越是这么说,六皇子越觉羞愧难当:“昨日我一时情急,说话失了分寸,她是被我气得动了胎气。我……”
“我心疼阿容,”贺祈张口打断六皇子:“我也同样心疼殿下。殿下尚且年少,这般沉痛的过去,不是殿下的过错。”
六皇子鼻子一酸,将头扭到一边。
贺祈没有出声,任由六皇子无声哭了片刻。
对六皇子来说,最痛苦的是,不但要接受这一段沉重的往事,还要去面对接下来的困境。
过了片刻,六皇子用手背擦了眼泪,低声对贺祈说道:“我现在去见父皇母后。”
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一味躲避,毫无益处。
贺祈点了点头,将手放在六皇子的肩膀上,沉声道:“殿下放心,我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殿下身后。”
六皇子心头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
六皇子先去见了宣和帝。
值得欣慰的是,宣和帝没有将他置之门外。
六皇子走到龙榻边,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宣和帝回了短短两个字:“免礼。”
六皇子谢了恩,站直了身体。将复杂的心情按捺下去,轻声问询:“听闻父皇醒了一回,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宣和帝嗯了一声:“感觉尚可,就是全身没什么力气。”
六皇子又问:“父皇今日可曾进食?”
一旁的赵公公代为答道:“皇上今日早上喝了几口稀粥。”
能吃的进东西便好。
六皇子张口安抚道:“父皇安心静养便是。朝中有卫国公靖国公等人,还有诸多文臣,政事由他们打理,儿臣每日代父皇批阅奏折。遇到大事,儿臣便来回禀父皇,由父皇定夺!”
宣和帝略一点头:“也好。”
顿了顿,宣和帝又道:“寿宁的尸首不宜久放,今日便让人将她安葬吧!对外便宣称,寿宁得了急病暴毙。裴家的亲事也作罢。”
六皇子低声应下。
至于如何处置永安侯和二皇子,宣和帝没有说,六皇子也没问。
父子两人说话,就像平日一样。
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贺祈冷眼旁观,一颗心安稳了不少。
以宣和帝目前表现看来,宣和帝对一手教导培养出来的六皇子依然器重信任。至于天子心里有没有别的打算,此时还不好做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