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换下衣裙,步入厅房内的汤池,趴在玉石池岸上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听见文婉玉问了声“笑什么呢这一晚上的,脸也不嫌累”,才意识到自己竟保持了整整一下午的欢喜心情。
她这些时日虽忙碌,但夜夜入睡前都在反复思量顾长清的种种举动。她并非无知少女,婚后同顾长清更有很长一段时日的相敬如宾,当然晓得最近数月,顾长清的种种举动言语称得上亲近狎昵。
她翻来覆去地想着顾长清的那几句“你若能对我彻底交心,事事肯告诉我一二,为夫会高兴至极”“原是我先冷淡薄待了你”“真真,我日后断不会委屈了你”,深深吸了口气。
她来这世上,一心盘算着在安享前世没有的天伦之乐以外,能实现自身的价值,做一些有益于今世百姓的事。故而她在来这边没两年,就放弃了寻找合心男子真正相爱的打算——她出身大族,将来的夫君定然门第上佳。那对方就有金钱有地位去纳妾寻欢,甚至眼下的风气也是鼓励他们去多多纳妾开枝散叶的。
她受不了这些,更也不想生育子嗣——她不愿多留血脉羁绊,更最不确定的是,自己能在讲究三纲五常的世道里和夫妻毫无感情的基础中去教导好一个孩子。
但她也明白,这世上的男人几乎没有能理解这般专房专宠还不肯生育的想法,所谓的一生一代一双人实在困难之至。
正因为几率太小,故她一开始就不欲浪费精力时间和心思来给对方洗脑,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当时只想着以美色、妇道、家世还有柔弱去迎合对方,以获得一个正房嫡妻能有的全部权利,去借助对方权势插手市井朝堂的诸事。
但那只是一个保险的做法想法,一个没遇上顾长清的做法和想法。
若是她不喜欢他,自然可以用种种手段避开同房和怀孕而且毫不内疚——因为她能给对方纳足够的妾直到对方香火有继,算不上对不起夫君。
但她若想要和一个男人好好过日子,想和对方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做夫妻,那她自己首先就没法儿用这些手段来算计对方,更也没法给对方纳妾。可自己却偏偏不争气地被顾长清吸引了……
苏妙真鞠一捧温泉水,微微叹气。若说换了别人,苏妙真是断断不会去想情爱生育之事,但顾长清和她想象的丈夫全不一样。
他既不贪花好色,也不古板迂腐,志存高远务实肯干不说,亦有家世财势,有能力也有意愿去包容她的种种越轨之处,真心做到了理解她尊重她,实在是她前世今生都没见过的好男儿。
她知道自己对他动了心。早在二月里大佛寺淫*僧案之时,在她发觉顾长清的反应与所有男人都不一样时,就动了心。
难以克制地动了心。
她那时候就生出了很模糊的念头:如果是和顾长清一起生育孩子的话,或许就能在保障孩子的物质幸福的同时,也能给孩子足够的精神幸福。更不至于让孩子受这个世道里大部分委曲。
还有话本、织工、赵越北、陈玫……种种人事都表明了这个男子和旁人不同,彻底的不同。这让她没办法不被吸引,纵然是前世,她又何曾见过同顾长清一般好的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