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北拧眉不悦,瞥见苏妙真满面疑惑,素手卷帘更高,想要看个究竟,眉皱更深。
赵越北在宣大两地说一不二,下面的人时常奉承送美,赵越北只当是哪家送了大同婆姨来献媚,还当着苏妙真的面。
英挺的剑眉一沉,寒声吩咐亲随立刻将其驱赶,亲随还没走远,却听苏妙真讶异道:“赵大人,那好像是你的姨表妹妹,卫照玉。”
赵越北命下属将人带来,略扫一眼,记起还真是在苏州见过的表妹卫照玉。当下屏退亲随,问其来龙去脉。
原来这表妹和苏州知府的儿子岳俊私奔离开苏州,一路向北最后在张家口定居。二人以卖诗画刺绣为生,结果苦日子过得太久,岳俊渐生怨言。
岳知府又走了鸿运,屡屡被顾长清提携,不但没有因侵占钞关税款落马,反而一路做到顺天府尹。岳俊得知后愈发后悔,就留书一封离开,威胁她绝不能找来给他增添污点,否则不留情面。
卫照玉恨情郎变心,又举目无亲,苏州遥远她亦然无法孤身上路,就收拾包袱风餐露宿来到大同,想要见赵越北得他帮助。
结果却失了提防,为贼人所骗,被卖入了大同行院,百般□□要她接客。近来兴小脚婆姨,有位高官子弟看中了卫照玉,但嫌她脚大,叫院中老鸨打断她的脚骨给她裹足。
卫照玉假意顺从,趁看管不严,就跳窗逃出,好在老鸨还没开始找人给她裹脚,卫照玉生出一腔勇气,一路狂奔甩开行院帮闲,正好遇到赵越北回城。
赵越北听得眉头紧皱,因这表妹浑身脏污,不住发抖,就要喊人拿银子来安置,苏妙真道:“赵大人,赶紧把照玉姑娘接回府上吧,还得给她讨个公道,将逼良为娼的人牙子和老鸨子下狱治罪。”
赵越北第一时间反对:“苏姑娘,她既已沦落行院,与你同车同住只怕影响你的声誉。不若你先回去,我遣人送她另择院落居住。”
苏妙真看一眼左顾右盼疑神疑鬼的卫照玉,压低声道:“赵大人,你瞧照玉姑娘这样子,让她在外居住怕是要她的命。再有,我并不介意声誉,我也早想跟你说,就连嫂嫂,不,就连赵姑娘,其实也无须住到城外。她孩子现在约莫三四个月了吧,在城外不及城内方便。”
赵越北乍一闻言,握紧银柄马鞭,不可思议之外却觉在情理之中,“我听盼藕说过,以前她在扬州和妾室争宠,曾误伤到你头上。”
苏妙真却打断小声说:“我早知赵姑娘活着,去年裕王换了尸身下葬,就是应我的要求。那期间给她保胎的医女,也是我遣送去的。”
赵越北定定看她,听她轻声道:“我是真不在乎。赵大人,你方才不是说愿意回报我么?照玉姑娘这番话,让我想起一处。大同现在兴起的缠足之风实在让人恶心,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上有所恶下则避焉,只要赵大人出手,定能遏制这股不正之风,免得更多女子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