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就是为了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异闻,好去轰动天下。
一位绝色女子当众喊冤,甚至有另一重特别身份,竟是个早就闻名的文人,试问谁听了不会好奇,不会追问,不会想知道结果呢?
甚至为了博得同情,她剜开皮肉,效仿古人以血书之,也甘愿受越诉杖刑,无非是要万民关注,人人在意。
也的确如她所料,京中民众见她如此受苦受难,又有许多善事在前,又有查抄禁*书在前,已经相信了苏家悲惨,慕家有罪。
乾元帝就是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沸腾民情殷切民意在此,有惊世骇俗的谒阙诉冤在此,他也得遣人彻查。她既无家人权势,便要把舆论用到极致。
苏妙真没看宁臻睿的眼睛:“殿下,我只是没有指望你。连裕王,我也没指着依靠。我等不了那么久,等不了他从两广回来。两广战事正值关键,若等他,我怕爹娘尸骨寒透,仇人准备后手,时机稍纵即逝——殿下,我连哥哥都不指望,又怎么会指望你呢?”
想了想,又柔下声道:“再有,你是当朝皇子,牵涉其中多有不利,让皇后和景王晓得,也会生出不满,我是在为你考虑呀——小苏子不想让殿下为难啊。”
宁臻睿并不买账,道:“你只是不信我。”他又重复一遍说,“你只是不信我。”
苏妙真忽然觉得很是疲倦,再没有精力去装乖巧,于是就说,“是,我不信你,你是天潢贵胄,你肯为我得罪皇后三皇子吗?你肯为我和他们翻脸吗?”
她强忍许久,把那句“你肯帮我对付皇后三皇子吗”咽了回去,就垂眼站着,等他大发雷霆,等他厉声责骂。
然而出乎苏妙真预料,宁臻睿没有发火,反而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久到苏妙真疑心她是不是睡梦中变过脸;久到苏妙真痛得弯下腰去,抱住双膝,宁臻睿才道:“看你这样,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他自嘲一笑:“这些年你在我跟前一直做小伏低,对着裕王你还敢蹬鼻子上脸,对我却始终巴结奉承,日子久了,我就忘了以前初见的情景。你指着骂我见识少,那时你多神气骄傲。”
宁臻睿蹲到她面前,用一种从来没有的目光打量她。“但是话又说回来,苏妙真,本殿下真的认识过你吗?不知何时开始,你不再是小苏子,也不是深闺弱质,而是名噪一时的安平居士;和下九流的卑贱戏子有生死之交;甚至在伯府败落后,敢一人对抗慕家……”
宁臻睿扶着她站起,“若我说会呢?苏妙真——你在湖广不顾性命地保护我,不顾名节地照顾我,我都记得。”
他解下玄狐披风给她披上,“母妃对皇后忠心不二,想要拥立景王登基,我并不赞同。当年南苑坠马,除开颖王算计,也有皇后推波助澜的缘故——只有我恨颖王,才会倒向景王,这个道理,也是你那次在宫中遇事,我才被裕王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