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车厢里一片黑暗,余生只能借着不星明月光看到周围的事物。火车穿过人烟罕至的密林,发出一阵长长的呼啸声,如同女人压抑在喉咙中的呜咽,窗外的树木枝杈隐隐绰绰,如鬼手怪爪。
余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似乎还在那辆去往第七区的火车上,但是游荡者们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连同车厢里的其他乘客一同消失不见。
余生四下打量,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好像在雾中,又像是大火过后的残垣断壁。
那层灰色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余生伸手就能抓住。
“这是亦神者的能力?”余生喃喃自语,“难道我们遭遇袭击了?”
余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人们为什么突然消失,也不想不出他们会去哪里。
余生就这样没头没脑的晃着,似乎忘记自己也有亦神者的能力,并且是最为强大的找人能力。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火车里的灯光毫无征兆的猛然全亮,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如同利剑般切开黑暗。
在这一刻,余生的双眼中只剩下一片雪白,如同盲人般看不到任何东西。随着这白光刺穿他的双眼,他的耳边似乎也只剩一阵尖锐的嗡鸣,将火车行驶的声音也掩盖下去。
余生不禁发出一声惨叫,紧闭双眼。
火车半分也不停留,依然遵循着自己的节奏前行,余生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来,最终被车轮和铁轨的碰撞声掩盖下来。
余生只觉得双眼又酸又胀,已经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他抹去泪水,用力揉搓眼睛,然后再次睁眼。
余生面前,车厢过道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垂着头,长发像海草一样纠缠在一起,挡住她的样貌。
余生只看了两眼就意识到,女人纠缠在一起的头发的不是来自湿意,而是因为她满头满脸都是血迹,血液凝结成块,把头发黏在一起,看起来既恐怖又令人作呕。
女人全身虽然同样沾满血污,但是余生依然发现她衣服的样式似曾相识。
余生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来得及抓住,但是内心深处已经隐隐开始感觉到来自直觉的不安。
头顶的灯光似乎也觉察到余生内心的感受,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在这明灭不定之中,女人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余生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脸,那是柳月君。
柳月君只剩下半张完整的面孔,剩下一半的血肉皮肤似乎被人放进搅馅机里搅拌在一起又重新糊在头骨上,有的地方已经腐烂流脓。露在外面的牙床上有蛆虫顺着牙缝钻进钻出,快活的吸食品尝糜烂的人肉汤汁。
柳月君缓缓张开嘴,余生看到有的蛆虫被震的掉落在地上,扭动着,还有的顺着腐肉一路钻进柳月君的嘴巴里。
柳月君和余生同时发出疯狂的尖叫。
“余生!!”
有人在余生耳边大吼,然后用力推搡他。
余生的尖叫声停下了,只感觉头痛欲裂。他睁开眼,火车刚刚停稳,发出最后一次震动。
余生的尖叫声惊呆了同车厢的其他乘客,也同样令游荡者目瞪口呆。
叫醒余生的是坐在一旁的左右,他正满脸不安的盯着余生,那张小脸上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
“你没事吧?”左右有些迟疑地问。
余生缓缓坐直身体,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没事,”余生喘息着,摇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第七区中心站已经到了,请各位旅客带好行李有序下车。”
列车的广播响了起来,反复重复。终点已经到了,旅客们虽然依然不时瞥向余生,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多停留半步。
余生冲同样向这边看来的铁匠等人点点头,然后低声对左右说:“下车吧,我们到地方了。”
左右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火车到达第七区站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几个人陆续乘车离开车站,按照镜先生给的案发地址一路找过去。
余生和左右同坐一辆出租车,余生经历了刚才的噩梦,心情复杂。他满怀心事,一言不发,只是斜靠在车窗旁,漫无目的地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路边的灯光穿过车窗,打在余生脸上,左右偷偷看过去,发现余生的眼中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