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还好吗?”车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左右受不了了,主动开口询问。
“我没事,”余生从失神中回来,用力搓了搓脸,“只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左右小声问。
“没什么……”
余生不想多说,他沉默片刻才又开口:“我梦到我妈妈。”
余生的妈妈死于车祸,游荡者曾经调查过,左右是知道的。听到噩梦涉及余生去世的长辈,男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虽然还未成年,却也知道,这种事情别人的劝解是没有多少意义的,唯一能够真正帮助度过的,只有依靠时间磨平。
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左右乖乖巧巧的坐着,听着司机大叔小声播放的音乐。余生则重新陷入沉默中,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妈妈柳月君去世时的画面,然后和火车上噩梦里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余生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和不安,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梦回那天的车祸现场了,偏偏在这次行动之前做了噩梦。余生不禁怀疑,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一路无话。
案发现场位于第七区的西侧,那里伫立着一座几乎无边无际归于穷人的大型社区,黑夜之中灯火星星点点,与满天繁星相连。更远一点的地方则是第七区的贫民窟,那里几乎一片黑暗,也是第七区市区最靠近荒漠的地方。
几个现场依然被封锁着,一辆警车停在某栋楼前的马路边,几栋楼中有一些胆小的居民当天就已经离开,试图出去避一避这里的晦气。
游荡者们提前下了车,然后陆续经过警车,两个警察在车里百无聊赖的聊着什么,对来往路人看都不看一眼。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守在这里二十几个小时了,抓捕嫌疑犯的工作据说已经由军方派出的专员接管负责,他们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轻松下来,却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指派在这里监视现场。
也许领导们觉得犯人还会回到自己的杰作旁。
游荡者们先后拐过街角,找到一处偏僻安静的角落集合。
目标已经现身超过三十个小时了,此时此刻他做了些什么,逃走没有,究竟身在何处,没人能猜到。
但是现在的游荡者中有一个找人的大杀器,寻踪的人形雷达,随时可以启动。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目标大概率已经走远?不过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铁匠笑眯眯地说,“余生,用你的能力看一下,万一咱们运气好呢。”
余生点点头,他把火车上那个噩梦抛在脑后,不在回忆过去也不去猜想噩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他变成亦神者,努力变成那个游荡者战士。
余生开启洞察之眼,生命之火的光明照亮了黑暗。也许对其他人来说,黑暗阻碍了观看世界的视线。但是对余生来说,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一切便尽在眼中。
余生洞察之眼的感知一直向外延展,如同海浪般吞噬所经过的一切,方圆数公里的信息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脑海中。
余生再也不是那个刚刚觉醒能力不久对自己新身份手足无措的菜鸟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与磨合,他已经逐渐习惯使用洞察之眼的节奏与方法。
余生见过资料上方枕戈的照片,有了一个精准的目标,他在脑海中迅速过滤洞察之眼接受并传递回来的信息,速度之快,几乎只需要本能。
很快余生就发现,方枕戈没有出现在他的观察范围,这也意味着方枕戈现在在哪里都有可能。
“往西走是荒漠,所以西边暂时不需要考虑。”铁匠听完余生的汇报,沉吟片刻说。
“北边和东面距离市区太远,恐怕只有南边的三乱市最适合他。”丁晴说,“杀人犯,黑帮,那里是被世界抛弃者最后的落脚处。”
“没错,三乱市。但是目标不一定现在就会过去,”铁匠一拍手,“他一现身就杀了八个和他无冤无仇的人,既然已经不在乎杀人了,那他更不会放过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如果我是他,在要躲进三乱市藏身一辈子之前,我一定会报复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比如医院里那些因为诊费不愿意救他孙子的医生,比如那两个因为他过去反抗军身份寻衅故意关押,导致他没有办法照顾孙子的警察。”丁晴点头同意,“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如果他要报仇,那么这时候应该已经达成目的,我们可以询问目击者或者查看监控录像,判断行动的方向。”
唐糖和左右没有说话,他们向来不参与这种讨论,他们的兴趣只在战斗,至于剩下这些无聊的事交给大人就好。
余生想了想,回忆方枕戈的资料,突然皱起眉头。
“但是我记得资料里说过,目标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失常……”他缓缓开口,“你们所说的是正常认得思维,但是假如他没有去呢?”
“有迹可循总比没有方向好。”铁匠说。
然后他看着余生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我们只能寄期望于你能通过你的能力找到他了。”
余生耸耸肩,合着铁匠是真准备把自己当雷达用。
但是的确如铁匠所说,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对于现在的游荡者们来说,已经或者说可能成为那位亦神者新受害人的几个人便是他们最大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