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蹭着砚台,待到自己的手指上有了墨汁之后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墨水结冰,墨水留在纸上的痕迹很浅,但却也能准确看到上面的字迹。
做完这些后王宽双手颤抖着抱起砚台,然后弯腰放到书房门口位置,走到窗户面前有些犹豫,似乎是不敢直接开窗。犹豫了一会儿后伸出沾满墨汁的那根手指,颤抖着扣出了一个小口,趴在那里仔细的看着外面的天空,眼神中有些留恋和不舍。
一片雪花由这个小口内飘了进来,轻轻粘在他的眉毛上面,由于他的体温异常寒冷的缘故甚至都未立刻融化,显得很是晶莹剔透。王宽轻轻取下这片雪花,放到那张信纸上面,跨过书房门口的那方砚台,向着寝房内走去。
许安已经移步到堂内,只是迟迟没有升堂的声音传来。
他站在京都府衙堂内已有一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内已经足够周围的居民起床洗漱,然后围聚在京都府衙的门口,许安已经开始能听到府门外的喧闹议论声。
看着上边一直都是空荡荡的座位微皱了下眉头,快速上前抓住那名衙役着急问到:“你们大人住在何处?”
周围的衙役见许安出手都已提着棍棒围了上来,许安冷冷说到:“我乃北昌帝国惠安王!带我去你们大人的住处!”
衙役们听到惠安王这三个字哪里还敢再行不敬之事,赶忙双膝跪地行礼。
惠安王在北昌帝国的地位仅次于国主,一个国家有两个王这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北昌帝国历来只有一个北昌王。
这也是所有人都不明白的事情,他们都不明白国主为何要封个惠安王,封王后更是只做了简单安排便匆忙离都,也都没有给朝臣们劝谏的机会。
甚至连惠安王府建在哪里,封地在何处这些封王前就应该着手准备的问题直到现在都无人清楚。
其实许世昌并非是没有去考虑这些问题,只是在他看来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府建在哪里还重要吗?封地在哪也不再重要。
对于这个结果无论朝臣们再如何不满也只能选择去接受。
许安这个惠安王的权利或许不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重大,可他的地位便说明了即便是丞相大人见了他也要行臣子礼,更别提自己这些衙役了。
王宽就住在京都府衙内,许安很快便来到了房间门口。
没有停留,许安直接踹开了房门,可看到屋内的情况时许安瞬间僵在原地。
正对门口位置,挂着一条白绫,白绫下方是一只破旧的板凳,已经被踩翻倒地,板凳上方垂着一具尸体,一刻钟之前这具尸体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京都府尹大人。
可这时已然悬挂在房内横梁的那条三尺白绫之上。
随行的衙役们也都是瞪大了双眼,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虽说刚死没多久,但尸体已经被冻的很硬,脖子上有着很深的白色勒痕,整张脸更是白的恐怖。
许安没有去管尸体,而是眼角瞥到了书房门口的那方砚台,结冰的墨汁上面有着淡淡的指印,砚台上也有着一层浅浅的冰霜。
许安赶快跑进了书房,想看看这位府尹大人死之前还在与何人互通书信。
书信上的那朵雪花已经融化,留下了一滴水渍,如同画押一般显得很有真实性。许安微闭了下双眼,拿起那张有着一滴水珠的书信,书信上面的话很少,痕迹也很浅,可是这封书信却能保证能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许安紧盯着那具已经被衙役们放下来的尸体,他这时才有些明白为何无人去查谁让他抓的人,因为无论是由谁来查根本就不可能查的到。
这位府尹大人在更早之前受命去抓人后他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他早上起的很晚,也从不点卯,为的便是想晚些来面对这一天,从那天开始他的枕头下面就始终藏着一条白绫,他的屋内也放着一只刚好够的上房梁的板凳。甚至在他常穿的衣服内也都有一只很小但却足以致命的刀子。
他并非看开生死,他的双眼有留恋,有不舍,还有很深的恐惧,这些都足以证明他不想死,也不敢死,钦天监出事之后他更是天天呆在家里惶惶而不可终日。
可他别无选择,牵扯到了这件事,他不可能活。
其他人不来找他那是因为那些人不想和不敢知道真相,可若有人想知道真相那一定是会不择手段,连自己性命都赌上也要找出真相的人,又岂能在乎别人如何?
他怕死,更怕不得好死,这条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绫无论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