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在云端
在日后,盛实安将耽搁在荔山公馆里的月余时光比作康熙皇帝在江宁、比作明皇杨妃在长生殿、比作婉容皇后抽鸦片,太舒适、太惬意、太顺遂、太像漂浮在云端,以至于回想都觉得虚幻。致幻的七成原因是睡眠质量欠佳,因此总是飘飘欲仙,另三成原因在于日子确然太好过,陈嘉扬班也不上,应酬也推光,她因此得以寸步不离,变成一只真正的鹌鹑,缀在大鹏鸟的屁股后头,“你去哪?”
像鼻涕虫似的,甩也甩不开,而陈嘉扬脾气太好,空前地有耐心,“拿报纸。”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总要看看报纸杂志,总要收信回信。盛实安把脚放进拖鞋,抢先一步出门,“我去拿!”
盛实安跑去大门外,陈嘉扬也就去找东西喝,阿柠正端着水路过,冲他翻了个若有若无的白眼。
头几秒,陈嘉扬怀疑自己瞎了,又过几秒,察觉出来阿柠这是在明里暗里责怪他用病号跑腿,这才觉出事出反常必有妖——盛实安仗着胳膊疼腿疼,在家懒得长了毛,怎么唯独拿信拿报纸最勤快?是勾搭上了哪个天津小白脸,还是纠缠上了哪个明星或小开?
他轻手轻脚去大门口。盛实安拿了信回来,连门都顾不上关,正在玄关挨个检查那一大摞纸张,显然是在找什么,鬼鬼祟祟,手脚紧张得要抽筋。
陈嘉扬端着半杯茶原地转了个方向,悄无生息、若无其事地去后院喂鹰。少顷,盛实安端着那堆信件报纸回来,往桌上一放,抱怨一声“沉死了”,转头上楼睡觉去了,背影写着意兴阑珊。
盛实安要跟他比心眼还嫩得很。陈嘉扬没戳穿,任由她蹦跶,次日还让她去拿信,盛实安照旧翻看一通,照旧一无所获;又次日,盛实安镇定多了,把一摞信按照信封颜色大小分门别类,只从白皮小信封里捡看;再次日,白皮小信封被依次捏了一遍,捏到倒数第三封,盛实安手指一顿,抽出来细看,眼睛一亮,正要拆封,眼前一晃,多了两根手指,干脆利落地抽走了那封信,本能地喊:“……还给我!”
陈嘉扬吼她:“不许动!”
声如洪钟惊雷,仿佛一闷棍抽在盛实安脑门,她当真不动了,脸红得要滴血,真像捉奸见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