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
宁崆换了个话题,“许应想要什么?”
说实话,迦南不确定。
尤其是眼下错综复杂的局面,都指向许应。他到底想要什么,她揣测出七分,也只能告诉宁崆叁分。
宁崆又问:“所以你现在是要站到他身边去了,是、吗。”
迦南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又去倒满。回答地坚定,“不是。”
她才替他斩断朱征的绊子,没站许应的立场不难看到。
没站,是指没完全站。宁崆心里对这点一清二楚。
“岳鸣临死前,联系了我。”
迦南一怔。说不意外是假。
他提前未透露只言片语。
岳鸣被人带走后面临的第一道酷刑就是刺瞎双眼,眼前是谁他不知道,听声音也辨别不出,在嘴被缝上前,他被允许拨通一个求救电话。问他临死前最想联系的人是谁。眼前人的嗓音如尸体堆里爬出的恶棍,阴狠而嗜血,下手时喜欢欣赏自己的杰作,伴随一两声惺惺作态的感叹,说他可怜,也说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岳鸣感受得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真会要他的命。他打了宁崆的电话,求他救他。起初,宁崆不解,这个时候他应该出现在招待许应的地下格斗场,而不是给他打来这么一通求救电话。
“宁总,快来救我!有人绑我。你答应了我会留我一条性命,把我放进牢里,我们说好了的。宁总!”
宁崆拧眉,让帮他的人听电话。
那边传来擦火的声音,始终没有第二个人开口说话。
宁崆血冷,不做善事,棋子有用才是棋子,没用的能走多远是个人造化。
岳鸣连喊带求说了许多,宁崆的脑子里被轰炸成一团麻线。
“岳鸣。”他在喊叫声里摆清楚立场,话也说给那边在场人听。
“我是说过,我会留你一命。但别人要动你,我不会拦,也拦不了。”意思简洁明了,虽然有言在先,但他也爱莫能助。
于是在不到一个小时后,宁崆收到了岳鸣的残骸。
至于是谁动的手,宁崆无从确认。
因此他才急着带迦南去验尸,也是想看看她能从岳鸣尸体上看出什么线索,对下手人的心性、背景能有个大概指向。
宁崆肩沉下去,如万斤负重。
问迦南:“杀岳鸣的人是许应?”
迦南接收完关于岳鸣的所有信息,答:“不是。”
确定来说,不直接是。
“动手的人不是他。”
宁崆听出来了,笑出声来,罕见的口吻:“你是在替他辩护?”
迦南语塞两秒。
抬眸看向宁崆,“你比谁都知道,岳鸣欠谁一双眼睛。”
宁崆嘴角的弧度戛然僵住。
脑中回响起舒卿轶决绝的话音。
“关于目前我在用的这双眼睛,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迦南提醒。
宁崆捏住空杯,喉间哽塞。
很快。
他也说,“你猜到了。”
的确。迦南猜到了。但她想听的是她还不知道的内容。
宁崆仰头,晦暗的空中除了黑无一物。
那年他为了拿回项目,也为了给岳鸣一个教训,进而掌控,他让人送了份“礼”。车祸的事儿极少人知道,当时迦南对岳鸣不待见,关于他的事可知可不知,这场车祸也只是后来听闻。她不知道的是,岳鸣车祸那天,舒卿轶在场了。不是顺便路过,而是替她露面。也因此,岳鸣到死都觉得自己失去双腿都因为迦南。也结下不可解的恨。
舒家是宁崆的掌中之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舒卿轶为了维系住舒家微薄的主权,在所有事上没有不配合他的。舒檀当年愤然离家,扬言已经斩断血缘关系,舒家的事大大小小的担子都靠这段婚姻在撑。舒卿轶自然无微不至地给予配合。所以后来宁崆提出要她那双眼睛的时候,舒卿轶反而有利可谈,得以狮子大开口从他手里拿走近叁分之一原属于舒家的东西。刚开始宁崆不同意,迂回施压让舒卿轶松口,胃口别太大,懂适可而止。但舒卿轶软硬不吃说除非他杀了她,否则就顺了她的意,没有第叁种办法从她身上拿走眼睛。宁崆选了后者。当务之急是把迦南眼睛治好,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送得出去便有拿得回来的时机。
说完,冗长的寂静。冷空气肃然如刀,从脸上生生削过。
宁崆手段比心硬,迦南从一开始知道。却也今天才看到全部面貌。
风真冷。
今年的冬天一定比往年更寒。
也就说得通了。
宁父死后没多久,舒檀终于还是现身。还光明正大地闯进滨河。
从舒家离开已经有五年,五年足够改变一个人。
也许,杀岳鸣只是个开始。
“舒檀回来了。”她说。
宁崆背颈一愣,也终于理清了这条线。
说:“舒卿轶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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