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迦南完全离开,宁崆依旧伫立在顶楼沿边。
她没问为什么当年他对她下手,用她的话来说还是那句,习惯了。他手段本就如此。
没解释,没近一步提及,在他把眼睛换回给她的时候,在他那里,这件事情就已经翻篇。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的背后还牵扯住一条邬慈的命,迦南不至于过不去。他很清楚,外伤和内伤的区别。也知道,迦南站在他身边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迦南从滨河离开后就回了许应那里,时间上没多没少。她回去后让保姆不要跟许应提起她出去过这件事,保姆不安,迦南看出来了说只要许应没问,她别主动提起就行,没让她撒谎。保姆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迦南径直上楼,刻意放轻动作回了房间,许应还睡着,她走过去将窗帘泄出来的一缕光隔绝在外,脱了身上的衣物塞进衣柜,而后在许应的旁边躺下,目视着头顶的水晶灯,亮得刺眼。她起身关了灯,留下床头的照明,原处躺回去,光线足以令她看清楚他的脸,她抬手覆上去,轻柔触摸,靠近他坚实的怀里,她仰头,吻上他的唇。
闭眼,脸在他心口处贴住,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让她安然。
似是有所感应怀里多出一个温度的肉体,他伸手圈住她,将她牢牢与自己挨紧。
迦南身体微微一愣。以为他醒了。
但身侧的呼吸匀称有序,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被他抱着,闭目养神。奔波一天,她确实也有些疲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胸膛的作用,她竟安心地进入睡眠。
无梦。
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了人,连温度都冷下去了。
她支起胳膊,没在房间看到许应,迅速下床从地上捞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看了一眼时间,她居然深睡了五个小时。仓促出了房间,下楼。
一路从双跑铜楼梯下来都没在客厅看到徐应在,她找到保姆,声音带着急,“许应呢?”
保姆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正要回答。
“找我?”身后不疾不徐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
许应手里拿了张纸,另一只手夹着烟和酒杯。迦南看到,而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一大早。
没想到最后睡太沉的人是她。他什么时候醒的完全没有察觉。
许应没得到回复,反观了一下她的脸色,没提刚才目睹她一路着急下楼的事,将空的杯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示意保姆找酒,“爱尔兰威士忌。”
保姆得令去找,许应这才又开口,“怎么?脸色不好。”口吻相当随意。
迦南摇了下头,微拧眉,有点口干。
许应朝下看,她赤着脚。
他不满她的一言不发了。
“有事?”他指的是她刚才找他。
迦南说:“我以为你不在。”
“然后?”
……迦南也觉得自己过分着急了。
即使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要做什么,不想让她知道她也无从知道。
许应没了耐心,“问你。”
“没什么。”迦南侧身,朝外走。她没有撒谎的习惯,所以她信手拈不来一个像样的借口。
许应抓住她的胳膊,拽回到他面前。脸上摆着显然不吃她这套打发。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
她说不出口的,哪岂会是这么点小事。
许应便替她开口了,“昨天,你倒是没闲着?”
保姆取了许应要的酒,放在台面,对上迦南扫视过来的视线。
许应掌住她的下巴扭回视线,正视他:“哑了么。看别人有用?”
保姆见状不妙,放下酒立即闪人。
迦南掰开他的手,撤开,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要听你说。”许应吼。
迦南看向他,捉摸不透他到底意欲何为。
“是。我回了宁氏,找了朱征,有些事情不该再添麻烦。”
“添谁的麻烦。”许应满是不悦。
迦南斟酌一二,“宁氏。”
许应笑了声,说真是煞费苦心。
他逼近她,居高临下盯着她,手掌抵在她的后背不让她有退路。
哑声问她,“昨晚来投怀送抱,目的达到了吧。”
“舒卿轶要和宁崆离婚了,开心吗。”
迦南沉眸。
半晌没回应。
她是不会跟他吵,从来如此。
许应觉得没趣般,丢开她。越过她去拿酒,掉头走。
“许应。”迦南叫住他,咬字极其重。说出这些,对她而言有些困难。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有其他人。”
许应顿住,拿酒的姿势持续数秒,缓慢转身,没温度地携唇,“哦?不如你说完。”他扒开软塞,原地倒酒。刚才那张纸被他随手塞进了口袋。
迦南没这么紧张过。
没这么赤诚剖开自己过。
所以,每一个字都连着心头血一点点从齿间渡出来。
“他叫邬慈。”
许应冷眼看着她,送进舌面酒液,“谁?”
“邬慈。”迦南重复。
“你的谁?”他的嗓音更冷。
迦南屏息,却也答:“心里的那个人。”
许应听笑了,似乎活久了果真是什么新鲜事都能够碰到的那种讽刺,毫不留情地开口:“一个死人。”
“他没死。”迦南咬字坚定。不准这个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