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没说别的,只扫了两眼长仪那辆看似朴素无奇、实则机关暗布的旧马车,淡淡道:“不必,只当寻常过路人便是。”
长仪看了看她身上那件华丽得有些夸张的嫁衣,又看看她先前坐着的那顶外观诡异的乌漆轿子,还有地上零落的唢呐祭牲等物,不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寻常过路人?带着这些东西,能怎么寻常?
也许是她的眼神过于明显,虞词低头瞧了瞧,伸手往自己的前襟上轻轻一掸,那红锦金线的华贵嫁裳竟然在瞬间化作简简单单的墨黑劲装,无纹无饰,干净利落,衬得一身飒踏英气,连头上那凤冠也化作一支素净的木簪,惟有脸上的面纱没有变化。
长仪看得有些呆愣,杏眼瞪得溜圆。她便淡淡解释道:“障眼法罢了。”
说话间,手腕稍转,几根白纤纤的手指轻轻捏成诀,当即召出几缕浓郁的黑水雾,径直地冲向那顶轿子的方位,尽数钻入那面从轿中滚出来的小皮鼓里。
随后便听得隐隐约约的鼓点声传了出来。
阮长仪微微张嘴,恍然地“啊”了一声:原来先前的鼓点是这么弄出来的。
昆五郎听着动静,转过身就瞧见虞词施术的景象。他活得久,见多识广的,对诡道的遣灵术也有所了解,一看就能猜出来她接着要做什么,见长仪满脸新奇的模样,便朝她使了个眼色——留心看好了,厉害的还在后头!
于是长仪就睁大眼,屏住呼吸,不错眼珠地瞧着,连带着旁边的小家伙和柳封川都看了过来,一行人齐刷刷地盯着虞词,她却完全没受影响,专注施术。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且不论虞词的遣灵术在诡道里是个什么水平,至少在长仪这个外行人看来是新鲜得很。随着那面小皮鼓里传出的鼓点声声响起,氤氤氲氲的黑水雾也渐渐从地里蒸腾出来,并不蔓延飘散开,始终萦绕在地上那些唢呐祭品周围。
不多时,便见地上那些杂物底下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慢慢地蠕扭滚爬,渐渐冒出小脑袋来……
是黄符纸剪出来的小人!
一片片小纸人随着鼓点,轻悠悠地飘起来,身形就跟忽然鼓了气似的,迅速地膨胀,拉长伸宽,眨眼间就变作先前那些黑魆魆木愣愣的送祭假人。
他们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动作僵硬地拾起地上的唢呐祭牲,顿了顿,便又回归到先前各自的职位上,抬轿的抬轿,捧祭牲的捧祭牲,嘲哳刺耳的唢呐声再一次吵起来,掩盖了那控制着他们的、轻微的鼓点。
第25章 无心或有心
虞词掐着决,淡淡道:“将祭礼还归村民。”
于是那面黄扑扑的小皮鼓便骨碌碌地滚回乌顶青帐的轿子里,鼓声不歇,竟真的引着那些障眼纸人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