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仪还是头一回见识这种诡道手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转身下山,满脸兴味,眼睛里晶亮亮的,瞧他们新奇得很。
虞词瞧见她的样子还觉得挺有意思,那些仙门世家子弟自诩道门正统,平时要么就视他们诡道修士等同妖邪异类,要么就避讳如蛇蝎,即使没有在明面表现出来,谈及时还是会不自觉地皱皱眉。
这小姑娘倒挺特别,见着她召遣阴灵也没什么忌惮之色,反而满脸兴味地凑过来,估计真当作瞧热闹了,却也不招人反感。
虞词虽没说什么,但面对她的神情略微地柔和下来,凌厉的眼角眉梢都似乎软化几分。她再次施用障眼法,将柳封川那显眼的白发变为鸦色,想了想,顺手也遮掩住小家伙那双黄澄澄的竖瞳,才淡淡道:“如此便妥当了,进山吧。”
长仪终于回过神来:“我先让小黑去探探路。”
说着便拨动两下那只木甲鸟的机关,确认部件完好后就扬手放飞出去,同时悄悄地将几人的新造型细细打量一番,心里感慨着学点障眼法也挺方便的,平日里要是赶时间来不及换衣服还能直接变一身,省事省力。
“阮氏偃术……果然名不虚传。”
长仪正琢磨着障眼术的种种妙用呢,就听虞词在旁边感慨道。她侧目瞧去,只见她抬眼望着天边那只展翅渐远的木甲鸟,神色平淡得让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句夸赞。
她犹豫着要不要谦虚两句,又听她接着道:“阮氏的偃甲,也不同凡响。”
说话时轻飘飘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昆五郎,长仪便明白她这话恐怕意有所指,昆五郎的特别之处她清楚得很,确实超脱了道界对偃甲的寻常认知,只是她却不搭茬,含糊道:“阮氏偃术严谨,就连对偃甲的外型都要求极高,务求精细美观,所以光从外表看还挺厉害,但其实内里都是按常规图纸做的,无功无过吧。”
虞词闻言看向她,眼里多了几分深意:“未必。”
长仪被她这看透一切的眼神瞧得有些不自然,刚要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虞词却已经干脆地转身结束了交谈,只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贴近她耳畔,将声音压得极低,轻轻说道:“那具人儡,有心。”
——有心?
这是什么意思?
长仪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但人家已经走到柳封川身边说话去了,半点余光都没分给她,显然是不打算让她追问的,便只好支着下巴琢磨起来。
首先这句“有心”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昆五郎有没有心她清楚得很,最初在库房里见到他的时候,这具偃甲就是破膛烂肚的吓人模样,胸口处横着黑幽幽的好大一块破洞,心脏中枢整个都被挖去了,还是她找来材料,亲手填补修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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