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怎么是能习惯得了的呢?
他近乎狼狈偏过了头,不让黎青看到他的酸涩:“你这个人,真是……”
秋天呼啸的风,别无他人的空旷,特殊的日子,以及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暗恋却不能表白的人。这大概是一个太适合让人情绪无声放肆的场合。
鼻酸的尚阳又听见了黎青的声音:“尚阳,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尚阳喃喃重复:“我妈妈她……”
为了触人伤疤,已经很久没人当面问过尚阳他*妈妈的事了。久到除了那每一次午夜从噩梦中惊醒,黑暗冷漠的场景,歇斯底里的尖叫,僵硬陌生的尸体面孔外,他竟再没从任何其他人口中触摸到关于妈妈的只言片语了。
只是……他垂下头,用力攥紧了拳头,把关于妈妈的一切回忆告诉别人……
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
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最宝贝,最不能被玷污的回忆,他不允许被它被那些‘东西’污染。
所以他也不要于现在回忆起。
轻轻摇头,他低头自嘲一笑:“算了。”
黎青很体贴并未追问。沉默一会儿后,尚阳看时间不早了,准备问黎青要不要吃午饭。黎青却忽然道:“尚阳,那个学生,七年前,害死你母亲的那个学生一家,你恨他吗?”
尚阳怔住。
他想问黎青是如何知道七年前的事,想到尚厚德与黎青的亲厚又释然了。这事并不秘密,黎青从尚厚德口中听到点边角余料也正常。
只是……恨不恨尚厚德那个学生?
“……”尚阳一时有些踟蹰。这些年,他一直都把所有责任归咎在尚厚德身上,并未联想到那一家人。
同样失去了亲人,那毕竟也是一家可怜人。
大概是尚阳的沉默给了黎青错觉。黎青低垂下眼眸,语气罕见的冷漠与刻薄:“错误的根源本来就是那一家人,不是吗?自己命不好,惹出的不幸还要牵连上别人,简直是天生的扫把……”
“不是。”尚阳匆匆打断他。
黎青愕然望他。
“他们没有主观恶意。”虽然不知黎青那一瞬间几乎渗出毒液般的恶意从何而来,尚阳仍固执地解释道,“他们并没有想过害我们一家。况且,他们一家本身也是被命运苛待着的。要怪只能怪天意……”
黎青轻轻垂下了眉眼,肩膀绷得和岩石般紧,一言不发。
“……”尚阳自言自语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们。”
这一次两人间的沉默太久了,无形中有怀疑的种子在发芽。尚阳直视着黎青躲闪的侧颜,终于沉沉吐出了他的疑问:“黎青,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有错?”
“没什么,就是随便想想而已。而且……他人的宽容也不是肇事者脱罪的理由!”黎青最后半句话轻到听不见,然后他朝尚阳笑了一下,仿佛若无其事到:“几点了。”
黎青的躲闪太过明显,尚阳顿了顿,才下意识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是午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