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陷入久久的沉默,仿若某种庞大的的巨兽令人胆寒的呼吸声,又仿佛深海的涨潮声,浪涛无声淹没上来,盖住了他们的口鼻。
静得令人听得见心跳声的空气里,他听见了老大爷轻到听不见的呢喃。
小尚,有那么两个孝顺的儿子,你是个有福人啊。
你是有福人啊。
嗯。尚厚德握紧了手中安眠药瓶,十指松开又抓紧,用干哑的声音道,我是个有福人。
当夜,陆大爷在仪器们的尖锐呼叫声中,被护士们七手八脚推了出去。
再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六万字左右完结。
阿西吧,我加油写。
但是这篇文真的很难写(就是我没天赋,笔力不行,叹气),_(:з」)_
第75章校草
曾几何时,一位姓爱的大佬说过一句名言
时间是相对的。
十秒钟,在奥运田径赛场上是第一与第N名的区别,在抢救的黄金期里,是心电图上一条线直与曲的区别,在动物界里,是一轮或几轮生命萌芽与诞生。
在尚阳与黎青这里,则是一场关于谁才是一家之主尊严之争。
《时代在召唤》的音乐声响彻校园。操场上,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整齐排成方块,乌泱泱地做着操,蓝白相间的校服与天空颜色相应相合。
一班里头,一场试卷竞赛热火朝天。
一张黑板被分成两半,黎青与尚阳分立一侧,手持粉笔,同时解着一道数学题。
比赛标准是最先写出三种解法的人胜。
黎青站得笔直,手上动作不急不缓。
尚阳双腿劈开,眼神灵动,奋笔疾书。
一个个捧着奶茶,用笔盖卡着刘海,品着咖啡,端着泡面,啃着面包,匆匆跑去厕所又回来的学生纷纷围观,加油声阵阵入耳。
二阳加油,我支持你。
二阳快快快,就快追上了。
看了这么久,青哥是真的稳啊。学神真不愧为学神。
唰
双方前后脚写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程城诚与雷甜甜分别掐了表。
六分五十七秒。
六分四十七秒。
程城诚大喇喇地道:尚哥,你还不够快哦。
男人不能说快!尚阳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吊儿郎当地冲着黎青挑眉:黎小青,听见了吗?不要舍本逐末!
黎青将粉笔一根根理整齐,笑道:尚哥,这并不能让你这周逃脱洗碗的任务。
尚阳咻地一下投篮,将粉笔扔回了粉笔盒里,投篮,正中。他高贵冷艳:说得像你尚哥在乎这一顿洗碗似的。
黎青摇头失笑。
话是这么说,但某人只怕临到洗碗时又要撒娇了。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
高考这一场庞大的真人沉浸式体验游戏中,十五分钟的短暂大课间补给间隙,平平无奇地度过。
看热闹的人四散而去,各自归位,重新投入了对着试卷升级打怪的漫漫征途中。
教室后头,黑板后的题目却无人去擦。
不知最初是谁自发的,但这已成了一班的一个传统。
大家遇上了新奇的题型,有趣的记忆方法,特别有挑战性的题目,都会自觉往后面黑板上分享。
若有不懂的,只要敢于询问,黎青尚阳包括徐成才等学生都会认真解答。
若讨论得尽兴,他们还会拉一个兴趣小组出来,揣摩着出题人的意图,针对该题型发散出数种变形。
这一道江苏卷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黎青与尚阳用不同思路写出的三种解法,可以给许多学生不同思路的参考。
主动学习,在一班已成了一种氛围。
大课间后的第一节课是化学。
鸡窝头老师抱着课本教案,在门口深吸口气,收了小肚子,才板起了脸,大跨步推门而入:咳咳,同学们上课了。
四十七双眼睛应声一齐抬头,嚯一声后发出了浪般惊呼。
老黄,你剪头发了!
老陈,你的头发!
又是板寸板寸板寸,今年这么流行板寸啊!
鸡窝头徐老师板起脸,拿黑板擦拍了两下讲台,咳咳两声:肃静肃静,上课了,教导主任要巡查的,看见这样子,我就要被扣分了。
学生们齐齐一嘘。
徐老师摸了一下自己脑袋:新换的发型,洗头方便得很。真的不好看吗?
男同学们高声起哄。
老黄老黄,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在意颜值啊。
板寸见颜值,你看咱们班黎青尚阳板寸都好看,所以老黄认清现实吧,不是板寸的原因,这事得看脸!
校草光头都帅!
鸡窝头黄老师又摸了一下脑袋,好脾气嘀咕道:校草,二十年前,我也是校草呢。
扫过最后一排黎青与尚阳,他声音低了下去,咳咳两声,又抬高了音量:那什么,课代表上来发卷子了啊。我特地请假给你们到师二中托人情弄来的模拟卷,不能浪费了啊
课堂间顿时哀鸿遍野。
还散发着纸张木香的雪白试卷被分发下去,紧接着是细细书写声,一张张专注的面庞认真地写着卷子。
下了课,徐老师抱着一沓厚厚试卷到了办公室,争分夺秒地批改起来。卷子改到了一半,他顺手抄起泡着枸杞的保温杯。
空的。
他起身去倒热水,忽然手肘碰到了桌面上的一个相册。
这相册收着这些年,他带过的所有毕业班的集体合影。
相册啪地摔在了地上,翻到了第一页。
那是一张黑白毕业照集体合影,像素并不好,人脸都有些失真,边角更出现了褪色。
但仍难掩一张张年轻面庞上,那朝气十足的笑容。
那是十七八岁少年特有的飞扬。
他凝视着最后一排的男生。
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留着土气的大背头,都难掩端正的五官。高高瘦瘦的他面对镜头还有些羞涩,被两个哥们左右勾肩搭背,显得鹤立鸡群。
小傅老师捧着减肥茶路过,瞥了一眼:哟,好帅的男生啊,这颜值,得是校草级别了吧。徐老师,这是谁啊?
徐老师唔了一声:以前同学而已。
又凝视了那张照片许久,他合上了相册,仿佛重新封印了中年人被生活抽着鞭子,疲于奔命后的沧桑面庞后,一段曾阳光灿烂、恣意飞扬的青春年华。
他轻轻地一笑:当年,可不是校草么。
一班这一群正青春的孩子,正被时光宠爱着,肆意挥霍着人生最珍贵的年华
也因此,他们很难想到那一个衣衫邋遢,平平无奇的中年老师,也曾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