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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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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颐挑了下眉,嘴角按耐不住露出笑意,他该说他家正君真是懂他心意么。

解了靴子扔床下的时候,宋清颐没注意床前脚踏上竟然还放着一张杌子,一下砸中,打翻了,声响响起的时候,在静谧的夜里突兀到吓人。

宋清颐赶紧回头,果然他家正君已经从床上撑起身,眯着眼,问:“谁?”

好吧,本来想乘人睡了造成既定事实的,眼下只好明着来了。宋清颐赶紧摸黑按了按齐润云的嘴角:“嘘,别把灵宝招过来了,是我。”灵宝虽然没有在外室值夜,肯定也就在附近的。

“爷?”大约也是没想到入夜院门都关闭了,宋清颐入还会过来,齐润云有些诧异。

结果话音刚落,就感觉唇上一下轻触,温软湿润的感觉一闪即逝。

“再叫错,我就亲你啦。”伴随着声音的是宋清颐的轻笑声,“还是说临雨就喜欢相公我亲你?故意叫错?”

“爷……端瑾!”才出口,就感觉到身前人的动静,齐润云赶紧改口,还因为太过紧张声音一下子有些拔尖。

“哈哈!晚了,我都听见了!”宋清颐用力的在齐润云的嘴上啃了一口,末了又伸出舌头在啃过的地方舔了舔。

“端瑾,你……”

宋清颐有些可惜,天色太暗,他看不清楚自家正君那双可口的耳朵,不过……

齐润云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碰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意思,本来发烫的耳朵更加热了。“怎么过来了?”这句话倒是真疑问,齐润云搬过来是为了躲清静,毕竟按照宋清颐透露出的意思,他对于他的师妹已经没有情爱之心,只有报复之意。因此他搬迁过来,一是为了方便他行事,毕竟按照宋清颐的意思他是要用利用这个师妹,那么免不了要做戏一番,这时他这个正君最好就是被冷落起来。二是确实的躲清净,一男一女无论出于情爱还是报复,总会有所交锋,到时候他还住在他们的澄墨轩就没什么清净日子了。毕竟能出宋府去窑厂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但是如果宋清颐跟着他一起住过来,那么他迁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齐润云虽然问的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落进宋清颐的耳朵里,却觉得让他的身体某个部位起了蠢蠢欲动的感觉。

“来睡觉啊,夫人难道想让相公独守空房?”宋清颐一边回答一边上床掀被抱人,动作一气呵成。“而且为了在接下来的事情里向夫人证明清白,相公我一定每天晚上过来交!公!粮!”

一开始齐润云没明白宋清颐的意思,不过随着侧腹越来越明显的触感自然就明白了。

没等齐润云说话,宋清颐一下就翻身压了过去。

“先把今天的份上缴了!”。

+++

第二日等宋清颐醒过来的时候,齐润云还没醒,不过这一次宋清颐晚上叫了水给人清理过。因此晨光透进窗幔的时候,可以看见齐润云没有前几次的狼狈,穿着整齐的中衣,睡得酣甜。径自起身也不叫人,宋清颐打理好自己,才去了外室,灵宝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少爷!”灵宝一见宋清颐赶紧行礼,目光扫着内室。

“你们主子还没起,今日的膳食用的清淡些,把笔墨纸砚收拾一份过来。”昨日收拾得匆忙,这个厢房里并没有书写的桌案和笔墨。

灵宝领了事退了出去,外间等候的负责白日伺候的丫鬟们送上热水和青盐,而另外一边热好的早膳被轻手轻脚地摆在了外室的小圆桌上。宋清颐清了口坐下用膳的时候,灵宝带着东西回来了,没地方摆就按着宋清颐的意思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想了想,宋清颐动手写了一封信。他昨日和父亲谈过之后,心中有了一个腹案,这几日估计不得闲看着窑厂那边的事情,他就想着把事情交代给自家正君,让他注意着每三日送过来的记录。顺便打算一会儿去了母亲那里把归齐润云的那份铺子拿过来——宋家的嫡子长媳会分到一份宋家产业,归属他个人所有,无论如何处置都可以。上一世这件事情被他选择性遗忘了,甚而后来在师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那份产业被他托着齐润云的名义讨来归了罗杏涓,这也是当初和母亲的一次冲突的起因,而齐润云也因这事被母亲更加不喜。她觉得一个正君竟然被一个妾欺负到这个程度实在是没有一点气势。只是现在想想约莫那时候的齐润云只是无所谓和不在乎罢了,无所谓他们在他身上谋取了什么,也不在乎谁又厌弃了他。对他来说齐家无恙他就好。现在想明白了宋清颐却又觉得心口抽着疼。——这也算是给自家正君找些事情做,窑厂不可能每天去,自己没时间去也不放心让自家正君独个儿留住在窑厂里。因此想着平日里要有些事情寄托,才想起来铺子的事情。

他已经发现自家正君其实是怕寂寞的,虽然习惯安静,其实又很害怕一个人的安静。一开始并不明白原因,但是在他了解了临雨那些年习礼苑的生活,才知道齐润云为什么每次宁愿从小书房里找了书也要拿回房里看。因为房里有丫鬟们收拾的动静,或者有他在。临雨就会拿着书安静地坐在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自己再继续看。了解他这个小习惯的时候,宋清颐觉得自己心有些揪。想想上一世近乎被自己遗忘的正君一个人生活在澄墨轩,没有自己的爱护,下人们对他的态度估计也和在习礼苑一般,甚而更差,毕竟习礼苑时他还未嫁,谁也不知道以后少爷会对他如何,但是澄墨轩中他已经是一个不受夫君喜爱的正君,可想而知那种寂寞。因此这次宋清颐虽然同意齐润云搬出院子,却从没打算放他一个人呆着,这才有他看似可笑的爬窗之行。

把应当交代的事情都记在了信里——其实本来应该昨晚和齐润云直接说的,只是宋清颐一来就调戏了人,后来更是被他的反应惹到兴起,最后给忘记了——交代灵宝等他主子醒了给他。

出澄墨轩之前管壁进来说正堂那边的下人来报罗杏涓已经在后侧花园转悠了半天了——从澄墨轩去往正堂后侧花园是必经之路。宋清颐眯了眯眼,上一世他宠爱罗杏涓,宋家的下人或多或少也有些逢迎她,总有几个人会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她,自己也把这种路上偶遇当成一个情趣。只是这一世他和齐润云和睦在先,罗杏涓自动上门在后,也让下人们多了些闲话,使得她没了帮手,反而有下人经常给自己身边的人通知这个女人的动向。宋清颐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不过他会去正堂出门的事也不知道没了消息来源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宋清颐让管壁跑一趟母亲的院子,知会一声关于齐润云领产业的事情,自己则整了整衣裳按照原来的打算往正堂去——他倒要看看罗杏涓这次打算怎么做。

宋府的府邸是依靠着锦城边上一座山顺势而建的,因此越是内院地势越高,虽然澄墨轩只是内院边上,但是比较靠近正堂的后花园还是要高出一些的,所以宋清颐在抄手游廊往下走的时候已经可以望见花园的部分景色了。

仔细辨别了一下,果然在后花园的入口处看见了那个徘徊的身影,宋清颐轻笑一声,声音里满含嘲弄。看看他的好师妹,上一世他疼宠非常,在他面前总是矜娇明艳,可是这一世重见怎么就一直是素衣愁容呢,是知道自己娶了正妻还有意继承家业,怕自己不再听话开始示弱了?

脚步踏入花园时,宋清颐脸上总总不合时宜的表情一收而尽,只余三分惊喜地看着前方的侧影。

“师妹?”

“师兄!”罗杏涓转过头,清淡雅致的妆容,配着自己曾经送给他的琉璃簪子和琉璃耳坠,除此之外别无它饰。“师兄,昨日伯父找你……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罗杏涓个子不算高,只到宋清颐肩膀而已,因此每每对他说话总要抬头,曾经的宋清颐觉得那抬头目视的瞬间总会让他心动不已。

可是现在看着罗杏涓在他身前轻轻抬头,宛若不经意间微微侧过脸,视线望过来双目中满是自己的动作脑海中想起的却是齐润云冷着脸转开去,露出那抹通红耳廓的神态,这一刻的宋清颐清楚地分出了两者的差别,一个是看似不经意实藏万分算计,一个是自然不做作,一身气派。以前的他或许真是猪油蒙了心。

“没有,父亲找我是为了今日出门的事情。今日起我要自己看顾商铺,巡视琉璃厂,学琉璃技艺。”宋清颐想着曾经的自己在罗杏涓面前的样子,尽量学着那时候的语气,带着点无奈,厌烦——曾经的他从来没有在罗杏涓面前掩饰过自己对于继承琉璃匠人衣钵的不喜,曾经的自己总觉得读书考功名才是正道,宋家看着风光不过是个匠人世家,总想着搏一搏出身。

其实他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错,如果好好和他父亲谈一谈,也并不是会受到阻碍的事情,只是上一世他先是因着罗杏涓和父母之间隔阂日深,再加上宋父坚持的选媳规矩也是他不愿意和父亲深谈的缘由,总之本来无错的想法最后因为他糟糕的行为变成了不孝大罪。现在想想或许宋家的选媳规矩自有他存在的理由吧,想想他上一世的反抗,最后宋家的结局,而他自己选择的挚爱之人却是祸家之始。

而他眼前,曾经的挚爱,并不知道此刻他心中这些想法。

第28章陷阱

“那就好,我怕我过来让伯父不高兴了。师兄,你也别再冲撞伯父了,你既有心仕途,可以私下再努力,眼下还是先听伯父的吧。师兄这会儿往外是要去铺子吗?”吐了口气,罗杏涓娇俏的吐了吐舌头。随后又劝解了几句,才有些好奇的看着宋清颐。

来了吗,他在窑厂一住大半个月,昨儿是从窑厂返回的,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宋府上下都知道的。他的师妹按耐不住要来打听消息了。

“恩,我知道,父亲因着我成婚前大闹要娶你过门的事已经对你有了成见,我不想你住在宋家的时候受委屈,最近会先遵从父亲的意思,多去铺子里看看。师妹我怕你一个姑娘住在我家下人之间多有闲话,和父亲母亲通了气,对外就说你是宋家的远方小姐。委屈你一段时日,等匠席之后我虽不能给你正妻之位,但一定会对你最好。”

宋清颐话语间流露出对她一个大家小姐这么不矜持,跑去外男家中居住的行为不喜之意,让罗杏涓有些意外又忐忑,抬头细看,结果只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担忧和歉疚。心下一松,只以为刚刚是她听差意思了。

“师兄,我知道的,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今日想跟着你一起出门可以吗?在这里除了师兄我谁都不认识,我一个人带着有点害怕。”罗杏涓扭了扭手指有些希冀地看着宋清颐。

宋清颐自然不反对,他本来就想带着她一起出去,省的在家里不安生,而且跟着他一起出去视察铺子,她不是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

齐润云起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坐起身有些不适的蹙眉,不过虽然有些不适,身上却是清爽的,这让他眉间放松了些。

掀开床帐,看了看天色,想起身却没在床边找到衣裳。齐润云只得叫了灵宝。

早就候着的灵宝闻声赶紧进来,手上捧着的就是齐润云在找的衣裳。

“怎么衣裳放外面?”顺着灵宝搀扶的力量从床上起来,齐润云才觉得后腰坠坠的,耐不住揉了揉。

“少爷说别扰了您休息,衣箱又在外头,小的就放外头了。”灵宝服侍着齐润云穿好衣服,回话间神色有些犹豫。

齐润云一开始是没注意到的,他的注意力都在后腰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里被宋清颐闹腾得太厉害,睡了许久起来后腰还是有些坠坠的发酸。

只是等齐润云坐下吃早膳了还没听到平素里总是叽叽喳喳的背景音,就有些奇怪的抬头,却见灵宝一脸纠结。

“怎么了?”齐润云当初挑了灵宝,也是因为他与自己二弟的年纪差不多,而且都是那种古灵精的性格,因此平日里就把他当做弟弟,言谈间都比较随意。

“主……主子……”这是第一次灵宝在他跟前讲话这么吞吞吐吐。

“怎么了?”齐润云喝着炭火煲着的清淡粥品,温度适宜正好入口,睡得太久,这会儿胃口倒是好。

“主子,诶,少爷他……他带着那个女人出门了!”灵宝看着自家主子还蒙在鼓里闲适喝粥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今天从院子里听来的话说了出来。

齐润云喝粥的动作一顿,宋清颐近期会和那个师妹过从甚密,他是知道的,而且昨晚那人也特意来表明清白了。只是虽然心中早已经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却还是有些不舒服。齐润云放下粥碗,有些出神。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把宋清颐视为下半生结伴派遣寂寞的伙伴,也一直是证明告诉自己的,因为这样的关系是最能保护自己的。但是现在因为这个消息带而来的胸中郁郁却告诉他,不只是如此的。

回想成亲这段时间以来,宋清颐虽然没有过多表示,却总是在一些细节的日常相处中让他感受到认真的态度,不仅仅是愿意给他出入的自由,还因着每日里只要在家中就会自发留在他身边——是的,他已经注意到宋清颐的这些细微的动作。以前他有什么事情多数是去书房处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不爱说话却又怕周遭太安静的小毛病,就会带着信件账本在房里他们两个共同的地方处理,算是一种安静的陪伴,既不会让他尴尬,又不会放他一个人。

齐润云抿了抿嘴,或许他在宋清颐身上倾注的东西比自己以为的多一点吧。想着昨晚那人爬着窗户进来,告诉自己以后每日来交公粮那种看似调笑却又异常认真的样子。他想,或许这人是值的相信的吧。

灵宝见自家主子愣在那里没有动作,心下一惊,坏了,主子肯定是听说少爷做这样的事情伤心了。灵宝急了,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多嘴,可他不说又怕主子啥都不知道,以后吃亏。正想着要怎么让主子开心,突然想起来早上少爷留的书信,赶紧拿出来想着让主子转移一下注意力。

“主子瞧我这嘴,可能少爷有自己的考虑,肯定不会是外面那些人以为的那样,您别急先。对了,早上您还在睡,少爷还给您留了信的。”灵宝急急忙忙地从墙边的柜子上取来一封没有封好的信,似乎是随手塞进信封的。

有些诧异,不过想来昨晚这人找过来除了……事之外,应当还是有正事要交代的,只是自己睡过去了。收了收心里的事,齐润云接过信展开看。

信的内容让他有些意外,铺子的事情他在习礼苑时有听说过,只是成亲后一直没有人提起,他以为是改了规矩,没想到宋清颐还特地替他去问母亲讨来。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就像宋清颐所说窑厂离的太远,去一趟加上来回的时间就要费一日。他也不可能日日都去,平日里除了看书澄墨轩里也就真没他什么事情,多个铺子打理也正好消磨时间。

至于烧炉的记录,那倒是方便,到时候自己把他誊抄成册隔段时间交给宋清颐就行了。

才看罢信,就听院子里有动静。随即宋清颐后来派到他身边,名叫斯年的小厮走了进来,“主子,老夫人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送铺子的契书过来。”

刚刚在信里才看到这件事,没想到宋母那边就派了人过来。齐润云让灵宝收了桌上的东西。

来的人是宋母身边两个大丫鬟之一,名叫明厅,齐润云似乎听红袖提过这人是掌管宋母梯己私库钥匙的,可见很得宋母的信任。

“明厅姑娘。”毕竟是长辈身边得脸的丫鬟,齐润云虽然不太喜欢讲话,倒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客气地问了好,请人坐了奉茶。

“少君别客气,奴婢就是替老夫人过来传个话送个东西。”大少爷一早就让管壁来和老夫人说这事,前脚几个下人还在嚼舌根说少爷带了那个非请自来的师妹出门,还笑话正君失宠,后脚管壁就进了老夫人的院子,这可真真是打脸。因着少爷的态度,老夫人对这个男儿媳还是比较和气的,大少爷一说就派了她过来,送来的铺子还都是地段比较好,盈利丰厚的。

即使此刻齐润云偏居一院,但是身为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又怎么会不知道昨儿晚上大少爷就是歇在这里——这样的耳目都不灵光,她们这些丫鬟的命也就不长了。

一边想着自己心里的话,明厅一边把手上的檀木盒子放到桌子上:“老夫人让小的给少君送来铺子的契书,老夫人其实早早就备好了,都是精挑细选的,铺子的地段上好,掌柜老道,伙计勤快,生意非常红火。大少爷早上派人来说了这事,老夫人就交代我送来了。”

“劳烦姑娘了。”伶俐的丫鬟嘴皮子也厉害,齐润云哪里听不出来明厅明里暗里抬着老夫人的意思,招来灵宝送了明厅,齐润云才开了盒子翻了翻契书,确实如所言都是好铺子。

望着盒子齐润云有些出神,刚刚明厅过来话语间的客气小心他自然感受到了,待在习礼苑时,这样等级的大丫鬟其实都是他要客气的对象,虽然他现在成了宋家大少的正君,不过现下他偏居了一院还能得到这样的尊重,不得不说宋清颐昨晚的爬窗行为功不可没。

摇摇头,齐润云敛了心思,把盒子盖好收起。今日无事,日头也好或者出去走走。之前虽然宋清颐许了他出入自由,不过后来事多,他又陪着去了窑厂,倒是一直没有去成。

想到这里,齐润云招了灵宝和斯年,又按照两人的坚持,带上四个护卫,才领了马车,出门去逛逛。

+++

而另一边,宋清颐带着罗杏涓去了自己之前最早收到手里的那家店铺。这家店铺是卖小件的下品琉璃首饰的,算是比较平民的店铺。因此店铺位置靠近瓦市,比较喧闹,不是大家子弟会逛的地方。

上品的琉璃,色彩流云漓彩、美伦美焕,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中品的琉璃,色彩清晰明确,艳丽非常,品质晶莹稍显浑浊,下品的琉璃,色彩也丰盈但交界模糊,品质虽通透却光泽暗淡。当今的琉璃,上品基本上进了宫里和勋贵之家,中品多数是豪商高官之手,唯有下品琉璃才会在普通的店铺里出售。

而宋清颐去的这家店铺子就是做的这种买卖。

“师兄,这家铺子是卖琉璃的?看着不太像样子。”罗杏涓大概是没有想到售卖琉璃的铺子这么不起眼,店门看起来乌普普的,没什么华贵的装饰,和她印象中华美的琉璃差别太大。

大概是罗杏涓一边疑惑一边对着店门皱鼻子的行为取悦了宋清颐,使得他轻笑了几声才解释道:“琉璃分品级,你大概只知道中品琉璃,上品进上,中品受追捧,下品售平民富户,这家店就是出售下品琉璃的,和我以前送你的那些不能比。”

听说和自己所有的那些不能比,罗杏涓就逛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跟在宋清颐身边又只能听他们说一些铺子里的进出货,有些无聊,只得随意地在店铺里逛着,偶尔看一下柜台上摆着的小件。果然如宋清颐所说成色比师兄送的不能比,罗杏涓就更加觉得没有意思,正当她要回去宋清颐身边时眼角却突然被一道艳丽的反光迷了眼睛。

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条项链,反光正是因着上面流光溢彩的珠子。这条项链的珠子不怎么圆润,每颗珠子都有一些瑕疵,不过它的颜色确实很漂亮,通透又有光泽,让人看着爱不释手。罗杏涓让伙计给她取了下来,比划着认真查看了一下,发现并不比师兄以前送自己的琉璃首饰差,当下有些惊喜地回头对宋清颐叫道:“师兄,你来看这个!”

宋清颐闻声过来看到项链的时候也很惊异,因为他看出这个琉璃项链的珠子很多都是五彩的,甚而有几个有着模糊的六色——这是烧的不太成功的六色琉璃,色彩的界限不明晰,会使得颜色看着很浑浊——这不是会出现在这家店铺的东西。

宋清颐招来掌柜的询问。

“大少爷这是新近从窑厂送过来的,因着都是边角碎料,送去荣迎里的店铺是不收的,就送到小的这边来了,铺子里的工匠就琢磨着把这些边角料都给磨圆钻孔串成了项链,不过因为有些碎的口比较不好处理,所以看着不怎么圆润。不过成色好在铺子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这已经是剩下的最后一条了。”掌柜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面目慈和,讲话慢条斯理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他口中的荣迎里就是地处锦城城南的一条街市,多是出售珍奇玩物,华贵首饰的,那里才是大家子弟会觅宝之所。

宋清颐点点头,这样倒是说得通,儿边上的罗杏涓听完掌柜的话好对这些项链更加感兴趣。宋清颐就叫掌柜的取了下来,直接挂了自己的账送给了她。

“师兄,窑厂里最近烧这么漂亮的琉璃啊,我也想去看看。”刚得了一件心爱的首饰,罗杏涓很是愉悦,想着掌柜的话,罗杏涓希冀地看着宋清颐。

为难的抿抿嘴,宋清颐看着身前兴致勃勃等他回答的罗杏涓:“窑厂倒是可以过去,不过会烧出这样颜色的琉璃碎块,估计起码是六色以上的,这是不给看的,就是我也一样。”宋清颐倒是没有撒谎,以前的他对琉璃不敢兴趣,从来也没有把家里的技艺当做一回事,宋父自然不会让他接触家中的传家秘方。不过重生之后宋清颐对于琉璃制技认真许多,宋父大为欣慰,如果他坚持,六色琉璃的烧制他自是可以观摩的。

只是对于罗杏涓,宋清颐已经不需要花费这么多心思,拿了那条感兴趣的项链,害怕她心中好奇会少吗“师兄,那我就去窑厂看看,我还从没看过烧琉璃呢。”宋清颐越是为难,罗杏涓反而愈加好奇了。

最后宋清颐只好承诺明日带他去窑厂。

第29章初效

因着齐润云是第一趟出门,灵宝他们都坚持自家少君最好先去附近的市集看看,不过齐润云自觉没什么东西好买,又不是女子难道还要去挑拣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吗,最后折中一下去了书铺比较多的锣鼓巷。

听着斯年言简意赅的介绍各个书铺侧重的书册类型,齐润云有些诧异他对这些情况的熟悉之处,问了才知道,斯年以前是跟在宋清颐身边专门负责书房的。

齐润云以为宋清颐是随便派了个小厮过来,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他自己原本身边得用的。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按着斯年介绍的,齐润云让车夫去了游记杂书比较多的那家。

因为宋清颐给他准备的那一个小书房,除了他归宁时从家里带回来的那些书本其他的都没来得及添置,这趟出来,齐润云也有心要多添些书。

本来齐润云性子就偏静,多年独居一院的生活除了练习捏模的手艺,他最多的就是看书,不过那时候他看书没的挑,能找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现下能随自己喜欢的挑,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幸福的日子了。

书铺子里的时间很好打发,齐润云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带着两个小厮,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个小厮手上也各捧着一个书箱。

齐润云等着灵宝他们把书放到马车上,想着还可以去哪里逛逛,目光四下扫过时却发现书铺子边上竟然是一家刻章的店铺。齐润云曾经为了练习模子上的镂刻手艺,专门自学过,用来练手的就是泥石的印章。现在看到了这样一家店铺,就起了兴趣进去看看。而且之前一直也没有一个合意的印章,正好可以看看。如果能碰见喜欢的材料,他倒想着可以自己刻一枚表字印章。

见齐润云就进去了隔壁的店铺,身后的护卫赶紧跟上。

店铺不大,齐润云进去就觉得有些逼仄,更遑论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护卫。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就是掌柜的柜台,余下能摆货架的地方就不怎么多了,而铺子里最特别的也是货架,大概是因为店铺大小有限的关系,不像别个店铺是平着铺货的,反而是做了斜面的三层架子摆货,比着水平的架子占地少了许多,而且因为斜面的关系反而让进来的可以一眼就看见。

齐润云想着这店家倒是个有奇思妙想的。这家店是卖印章材料兼刻字的,货架按照材质排列,分别陈列着玉石,象牙,犀角,石材,可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其中石材是最多的,而且石材本身细分种类就多,因此这么点大的店铺里足有两个货柜都是石材的。

齐润云因为从小学习制模的关系,对于土石有别样的喜好,因此即使世人多以犀角象牙为珍贵,但他更喜好石材的印章。当然石材中也有像寿山田黄这样贵重的品种,不过齐润云偏爱清淡,倒是更喜欢青田石,冻石一类的。店铺小有店铺小的好处,一眼扫过大概都能看出大概,还别说,齐润云还真看到一块自己喜欢的。那是一块封门青,色泽浅淡质地油润,摸着滑腻顺手。

齐润云摩挲了一下石头,倒真有些爱不释手。随后又在边角的地方挑了块白果青田打算和手上的封门青一起给自己刻个套章。挑好了石材,齐润云心满意足地去柜台结账,正打算转身离开,结果就在柜台上撇见一块黑白纹理的黑青田。转身的步子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想起有次他看书宋清颐看账簿时突然说起小时候调皮看上父亲一块黑底流云纹的印章,非要拿来玩,结果磕了个角,被父亲揍了顿屁股。那时候宋清颐的眼神中满是怀念和自己看不懂的哀伤,也不知道为什么,齐润云就把那一眼刻留在了心中,总也忘不掉。

现在看见这块黑青田突然觉得或许可以练个手给那人做个文房钤印。

黑青田是店家本来打算自己刻章的,没成想放在柜台上被客人看中了。不过见齐润云确实喜欢,倒也没有为难就卖了,而且听说齐润云打算自己刻,还很有兴致地聊起了青田石刻章该注意的地方。

纹刻和字刻虽然刻物有差异,但是有些技艺一力通百巧,中心还是一样的。就是要了解材料的脾性,合适的力道和均匀的手法这些都是其中的要点。齐润云自己摸索了十多年的纹刻,第一次正式在窑厂烧制琉璃碗的模子就被老匠师赞不绝口,对于这方面自然一点就通。

齐润云也没有想到不过一次临时起意的进店闲逛,能让他认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本来不怎么喜欢讲话的他也站在柜台边上和这个店家聊了小半个时辰的纹刻心得。

等离开这个印章铺子的时候,齐润云已经知道了这个店家名叫侯岩,是这家铺子的掌柜伙计兼刻字师傅。

今天出门一趟对于齐润云收获颇丰,因此回程时他的心情自是不错,不过这份不错在回到宋府打算进门之前,消失了大半。

因为门前停着一辆陈旧的马车,齐润云看着车上的标志,认出来那是前日他们刚离开的窑厂的。并非月初月末的汇报日子,窑厂来人表示烧窑里出了事情。想到这里齐润云进门时就打算让灵宝去打听一下情况,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负责迎客的小厮一见他就对正要引进小门的来人说了几句,然后过来回禀。

齐润云看了那人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那人发现自己的目光竟然还有些激动,不过因着规矩没有过来。

听完下人的回复,齐润云才知道来人是来找宋清颐的,没想到大少爷并不在,转而要找少君才知道也是出门了,这里正着急就碰上齐润云进门了。

闻言齐润云有些诧异,因为没记错的话头天刚刚来人送过记录,怎么会来人找自己两人,毕竟窑厂有事一般还是会回禀送老爷的。

不过等来人报了身份,齐润云就知道为什么了。

来人是窑厂里派给宋清颐转司负责牲畜投炉事情的两个学徒之一。

那人说了来意,原来竟然是炉火今日下午的时候果然出现了青色,虽然只窜了一下,但要知道眼下他们烧炉使用的只是一般的葫芦窑,炉火加温的功能只是普通而已,比之曾经那些从龙窑里偶尔窜出青焰的情况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因此两个学徒也不耽搁直接来了宋府回禀——这事宋清颐特地交代过,烧炉一事既然窑厂把他们两个给了他,那么之后烧炉出现什么事情,无论好坏他们只能对他或者他的正君禀报。

“记录了是多少的牲畜,什么样的状态重量吗?”听到这个消息齐润云也有些激动,不仅是因为纯青炉火可以烧制更好品级的琉璃,也是因为这个提议来自齐家和宋清颐。眼下不过这么点时间就让他们看见了苗头,这岂不让人兴奋。不过即使心头高兴,但他还是知道顾忌。

“记了的,小的把记录随身带着。”他从身上把藏好的记录本拿出呈给齐润云,显然他也明白这个记录今后意味着什么。

齐润云接过后,并不急着看,反而先询问了其他,“炉火烧出来的时候烧窑里都有些谁?这记录除了你们还有些什么人看过?”牲畜烧炉的事情在烧窑匠人们既不反对也没有特别关注,毕竟祭炉一事时有发生,但是成功的概率并不高,宋家大少爷要烧钱又不会妨碍到烧窑他们并不会有意见。只是两个学徒因为第一次负责一件对他们来说是大事的事情,倒是非常认真负责,同时也谨慎非常。

“只有小的们,因为用的炉子比较偏,平日里也很少会有人过来,少爷给郑师傅打过招呼,材料每日早晨会有人送来,小的们都是等送的人走了才开始试,每日都是打乱了顺序开始的,虽然这次来禀报出来的突兀,不过小的是和管事的说家里出了急事借窑子的马车赶回家去。”看来这个学徒做事不仅认真谨慎还很机灵。

齐润云点了点头,又问了学徒的名字,交代了此事保密才给了打赏让灵宝送他下去休息,准备晚点回去窑厂。

等屋里人都出去了,齐润云才翻了翻记录。因为昨天他们才回来,所以记录只多了一行,按着宋清颐的要求,记录了投炉的日子和时辰,以及牲畜的重量和种类,还有烧的琉璃品种——宋清颐没打算空烧炉子,交代了学徒每日里领一份下品琉璃的份额进炉烧制,毕竟一日烧炉柴火牲畜都是不小的支出,一份下品琉璃的收益刚刚可以顶上。

想了想,齐润云去了小书房仔细看了记录上的字迹,提笔仿着重新誊抄了一份,内容自然是已经修改过的。等晾干后叫了斯年,交代他交给那个学徒带回去。

做完这个,齐润云在小书房出神的坐了会儿,才拿出今日买来的那块封门青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始雕琢纹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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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颐终于摆脱了罗杏涓回去院子里才听说今天自家正君也出门了,还买了不少书。至于窑厂来人的事情自然也有人禀报给他了,不过既然齐润云已经处理了那就不急于一时半刻的。

在红袖的示意下,宋清颐在小书房找到了他的正君,不过齐润云并没有发现他进来,反而看着认真地继续刻着手上的印石。齐润云的手指很长,皮肤也白,因着刻石的力度骨节有力的绷紧微微发白,衬着握在掌心的那块润青印石竟然异常的好看。

宋清颐看着齐润云有些飘忽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出神,这样子的状态他其实见过好几次,在前世。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平淡,除了每月两次的同房几乎没怎么交集,只是这每月两次的碰面他就好几次见到这人一个人坐在房中就这样一手拿着一个东西——或者是木头,或者是泥石——一手握着刻刀,看似认真的描刻线条,其实早就神游九天。那时候心思不在齐润云身上,他总是弄出响动惊醒了人,这次他却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一边出神一边却准确地把每一丝线条雕琢的干净利落。

半晌,那印石上一幅青松明月图都要刻成型了,齐润云竟然还是没有回神发现站在一旁的他,宋清颐从一开始觉得逗趣好玩,倒现在反而是不敢叫人了,毕竟手中握着刀,能出神成这样怕自己突然出声会惊到人,刀锋锐利伤到了就不好了。

终于等到齐润云自己回神,放下刻刀摩挲着刻纹的时候,宋清颐才敢委屈地出声:“我说夫人这神游天外的本事,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相公我站了这么久脚都酸了。”

宋清颐一出声就果然惊到了齐润云,手中那块印石差点都摔到地上。

“小心!”早有准备的宋清颐赶紧扶稳,“我说夫人听见相公声音这么激动?”

“端瑾。”被宋清颐惊了一下的齐润云刚要起身却软了一下。

“怎么了?”宋清颐被吓了一跳,见人从椅子上刚起来就跌回了位置,“是坐麻了?还是哪里不舒服,我该早点叫你的,让你出神不动地刻了这么久。”上一世的阴影让他对齐润云身体不适的情况有种天然的恐惧,那一身血红大着肚子倒在他身前的一幕是他一辈子忘却不掉的阴影。

齐润云一手揉了揉麻木的腿,一手扶着酸胀的腰摇摇头,“应该是坐久了。”其实以前他也经常这样,大概昨夜疲累今日又出门一趟所以才会有些不适。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宋清颐的反应,见他又揉腿又揉腰,宋清颐竟然突然把他一把抱起放到一边的小榻上。

“你说你要刻东西,怎么就能出神这么久,刀锋这么锐利要是不小心刻到手,或者像现在这样久坐麻木都是不好的……”

大概是宋清颐突兀的抱起动作,和有别于平素样子的碎碎念让齐润云有些吓到。面对后面宋清颐给他揉腿抚腰的动作表现的有些呆愣。

看得一直念个不停的宋清颐觉得有些好笑,突然伸头啃了一口齐润云的脸颊。

第30章入套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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