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炭火虽已烧了个干净,热气却还在。文椒嫌闷,理好衣裳跑到窗前支起半边窗来,潮湿微凉的空气涌入室内舒服不少。她这才回头去看江祁:“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江祁那一口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扫了窗前站着的某人一眼,颇不满道:“你这模样活似那青楼里的薄情恩客。”
情事一了,拔腿就跑。
才说完,他便想起两人那荒唐赌约来,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他甩了一记眼刀过去,文椒只当没看见,笑吟吟道:“我是恩客你是甚么?”
江祁几乎要咬牙,偏她还在掰扯:“小郎君这等容貌身姿……我怕是出不起这银子。”
呵。
江祁冷笑一声:“你莫得寸进尺。”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多钟里,江祁很是深入了解了一回“得寸进尺”能进到甚么程度。
文椒深谙作死之道,在江祁彻底冷脸之前大赞了一番郎君好风仪,又深表了一会自己的仰慕之情,将一分情往千分里说,总算换了一句“闭嘴。”
她是为了拿衣裳才出的门,自然不会空手回去。
“方才说的事你自个儿打算。”
闻言,文椒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晓得了,你也早些回去。”
江祁只点点头,眼看门又关上,他才又恢复那淡然神色,扯了桌布丢进盆中。
他走近窗边往下望去,正好瞧见她走到对街。
江祁微垂着眼,嘴角一旦翘起便怎么也压不下去:怕是没少看那些个闲书话本的,竟拿那些腻死人的鬼话哄人。
也就他心肠软些不揭穿了,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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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椒回了守经巷子时也还是笑吟吟的,苏娘子打量她几眼,见她心情确实不错,便道:“正要去寻你呢,没淋到雨吧?”
“没呢,他们还没回呢?”
苏娘子指指后院:“还未出门便下起雨来了,吃过饭让哄着歇了一会,约是还没起呢。”
文椒点点头,请她也去歇息,这才往后头去。
一听要回京都,两人俱是苦巴着一张脸。文昭年岁较小,有话直说:“姐姐,非要走么,庆州就很好的呀。”
很好答的一个问题,文椒却是被问住了。
“京都也不差的,这次不回文家了。”她揉了揉文昭的脸,又问起两人河州的事来。
得了文椒这一句保证,两人神色缓和些许,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好多关于河州的事,末了又看文椒一眼,齐声道:“我们跟着姐姐的。”
文泽辛甚至板起脸来以示郑重。
文椒看得好笑,赶了两人去试新衣裳,自个儿坐在桌边忍不住笑。
及至晚饭时分,苏娘子也忍不住问她:“今日是遇着甚么好事了这样高兴?”
文椒连忙用手按了按颧骨,收敛些许后才答她的话:“不过是听了一出极逗趣的戏罢了。”
苏娘子便点点头:“这一碗茶换了一日笑脸,赚大发了。”
文椒这下忍不住了,别过头去放声笑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是极,叫我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忍不住。”
她的欢喜太满太明显,院中几人无不随着她一道儿笑得连饭也忘了吃。
文椒将碗筷一放,摆手道:“笑饱了,吃不下了,先放着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但一笑便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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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年巷子的江祁却没这样舒坦的日子了。
他自回府那一刻起便一直带着笑,这委实不大常见,就连看着他长大的吴伯也不觉讶然:“郎君今日怎的这样高兴?”
江祁脚步一顿,压了压嘴角看他:“这雨下得很是时候,所以高兴。”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吴伯愣住,可不待他细问,更惊吓的事情又来了。
“东院不必收拾了,她不会回了。”
江祁走出两步之后,感觉这话说得太过生硬,便又添了一句:“她要回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