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被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得一颤,她顿了一会儿,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我被录用了是吗?”
对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虽然老板的招聘要求有些奇怪,但看样子似乎并不难相处,难得是薪酬十分优渥,除却那条“随叫随到”的规定,几乎挑不出其他不满意的地方,诺拉点点头,“那么协议……”
“我希望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他慢吞吞地说道,“有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需要清理,但是我现在需要出去接收另外的尸体。”说完,他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我会在一个小时内回来。”
说完,他就要离开,诺拉立刻喊住他,“等、等等,”她出乎意料舌头打了个结,被雇主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其他的人呢?”
年轻人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仿佛看到一具坐起来的尸体,“只有你一个人。”他理所当然地说,想了想,又干巴巴地加了一句十分不符合他表情的话,“好好干。”
说完,他脚步生风地走出了小巷,看样子似乎十分急切。
诺拉低下头看着手中一串繁多的钥匙以及破落的门板,由衷对对方肃然起敬——能够如此耿直地将家门钥匙交给一个交谈还未超过五分钟的陌生人,这位克利夫兰先生大概也不是寻常人。
她回想了一下老裁缝说过的话——“怎么这几天总有人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那么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第一个应聘者,却是唯一一位被录取的人,难道雇主对应聘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见过很多尸体”吗?她还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人,古怪的诊所。
想了想,她还是扶起破旧的门板,象征性地掩盖在门框上,然后摸索着向前走——诊所里光线过于昏暗,而一八八一年的现在即使灯泡已经被发明出来,却由于钨丝电灯泡还未被使用而造价昂贵,寻常人家依旧使用煤油灯用来照明。但是很显然雇主并不会细心到在过道上放置一盏油灯,诺拉靠着墙壁慢慢走过狭窄的走廊,出乎意料,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所见,过道的几扇门都崭新散发一股油漆味,地上甚至放着毛料地毯,和破落如同危楼的外表格格不入。
难道真是黑店?
一层楼一共有四间房,尽头是蜿蜒向上的楼梯。诺拉低头数了数钥匙,一共有七把,也就是说这栋掩盖在幽暗小巷里貌不惊人的房子中一共有六扇门,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诊所来说,财产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惊人的富裕。
她轮番试了试钥匙,在试到第四把的时候终于打开了最近的一扇门,然后立即愣住了。
第5章 五
光线非常昏暗,但是诺拉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陈设——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长桌,随处摆放的试管药剂,里面甚至还有残留的液体,蒸馏器具,喝水的杯子,堆叠的玻璃片,长颈瓶,巨大的看上去是养鱼的玻璃钢,显微镜……
居然是一间类似实验室的地方。这个年代的显微镜仍然是平民很难接触到的昂贵的器具,她完全没想到能在这样一间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诊所里看到显微镜和专业的蒸馏用具。
她不得不再次对雇主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接下来的一间房全部都是保存尸体所用的冷藏柜,她用手摸了摸,冷冰冰的,仍然在供电。这么大间房的冷藏柜全部供电,每日花费的电量都不小。她退出了房间,打开第三间房,果然是焚烧炉,里面还残留着细细的骨灰。最后一间房也不出乎意料,是一间解剖室,正中央放着金属的解剖台,旁边摆满了各种闪着金属光泽的工具以及一个柜子,而台上则摆放着一具苍白冰凉的尸体,男性果体。
乍一见一具尸体是很恐怖的画面,但诺拉毫无所动,她好奇地走上前,低头观察这具显然刚运来不久的尸体——脖颈以下没有明显伤口,侧脑边却凹陷下去了一块,有凝结的红红白白的血液和脑组织流了出来,和脏乱布满碎屑的头发混在一起极为恶心,发黑血液特有的腥臭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身手按了按死者的面颊,冰凉但尤有弹性,接着她撑开对方的眼睑仔细观察他的瞳孔以及眼白,撑住下巴看了看口腔,翻看他僵硬指尖和掌心,最后甚至不知羞耻地检查了一下男人的隐秘部位,大概得出一个结论后,才洗干净手,挽起衣袖,拿着专用剪刀小心剪下伤口部位的毛发,放入旁边的金属器皿里。
这项工作她做得很认真,以致于当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险些把剪刀戳进死者的脑袋里再次发出致命一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诺拉吸了一口气,忍耐住转过头,对上年轻人僵硬的脸,尽量平静地回答,“你可以叫我诺拉。”
“克利夫兰·霍克。”他呆滞地介绍自己,然后忽然看向处理过的伤口,眼睛陡然灵活生动起来,“你的手法看上去很专业,你是医生助手?”
“我的父亲生前也开过一家诊所。”诺拉流利地说着谎言。